谢桐半夜被梦惊醒,又坐在床上许久,身上有点没来由的乏力不自在,但还是点头,开口:“朕……”
卜一出声,他就顿住了。
罗太监率先反应过来,睁大了眼道:“圣上,您的嗓子怎地哑了?是受了凉吗?奴才该死,没能看顾好圣上……”
谢桐头脑昏昏沉沉的,起先还以为是梦境的影响未消,直至现在才反应过来——
他出了一身汗,又在榻上坐了太久,着凉了。
罗太监已经着急地叫人去传御医,快步走到榻边去扶谢桐:“哎哟圣上,您龙体有恙,今日早朝……”
“没事。”谢桐的嗓音有些沙哑,勉力下了榻:“朕还是先上了早朝,再看御医。”
“这怎么行?”罗太监满脸焦灼:“圣上您的龙体才是最重要的,您这看起来都发热了——”
谢桐踩到地上,借着罗太监的搀扶往前走了几步,眼前一阵发黑。
“圣上?圣上!”
罗太监的尖嗓门极大,把殿外候着的其他宫人也吓得跑进来了。
谢桐见状无法,只得再回去榻上,让罗太监去传了旨意,今日罢朝。
御医很快赶到寝殿,把了脉后,言是近日劳累过度,兼之心神不宁,外感风寒所致。
谢桐听着他的话,有点无奈地想,不过才一个多月,这已经病了两次了。
真就那么弱么?
御医开了一帖药,让宫人去煎了,又叮嘱谢桐静气养神,莫要再“多思多想”,劳碌身心。
“朕知道了。”谢桐淡淡道:“罗公公,送人出去吧。”
殿外天光大亮,宫人们按着医嘱,上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和白粥,用小桌端到谢桐榻前。
谢桐喝了没两口,就听宫人们传话,闻端、简如是和齐净远三人过来了。
“……”
本来听见简如是和齐净远的名字就够让人头疼的,现在又多了个闻端。
谢桐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脑中又闪过几个昨夜梦中的场景,耳根的温度再次升起来。
“圣上看上去还在发热。”
闻端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谢桐就见一身官服的男人站在了榻边。
那件端肃庄重的苍青色袍子,与昨夜梦中几乎是一模一样,谢桐一眼瞥见,脸上神色微微变化,蓦地移开目光,不敢细看。
“圣上怎么又染了风寒?”
齐净远立定在不远处,隔着放早膳的小桌,打量了谢桐半晌,挑眉道:
“可是圣上离宫太久,宫中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懒散了不少,以致没能照顾好圣上?”
简如是在旁边没说话,只用一双柳叶眸望着谢桐看,眸中满是担忧。
“不是。”谢桐不欲多言,垂眸说:“朕夜里没盖好被子。”
齐净远看了一眼闻端,慢条斯理地调笑道:
“圣上竟还有小孩子心性,夜里睡着会踢被子。依臣之见,圣上还是尽快立后,或是挑选几位合意的世家女子入宫,夜里才能照顾好圣上。”
谢桐:“……”
他不提这话还好,一提起来,谢桐就猛地回忆起那梦里之事,什么立后、大婚、喜事之类的。
齐净远这话,岂不是又和梦境内容重合了?!
偏偏齐净远没瞧见谢桐的神色,转过头去,自然地对简如是说:“简丞相,你说本官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简如是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圣上既已登基,也是时候该考虑充盈后宫一事了。”
谢桐蹙眉:“如今内忧外患俱在,朕连朝务都尚且不算十分熟悉,哪有精力兼顾后宫。”
齐净远笑盈盈地说:“圣上这就钻牛角尖了,前朝政事与后宫何干?圣上终日忧心,还正需要一个知心知意的可人在身边陪伴才好。”
谢桐:“……”
看着齐净远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谢桐深感无语。
再下一句,他是不是就要提议,把他自己立为中宫皇后,掌后宫大权了?
依齐净远一向口无遮拦的性子,说出这种荒谬的言论也不是不可能。
谢桐静了片刻,忽而撩起长睫,看向旁边始终没开口说话的闻端。
“依太傅之见,如何?”
方才简如是和齐净远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闻端一直站在边上,神色平静,光从表情上,全然瞧不出他内心所想。
听见谢桐的问话,闻端稍微抬了抬眼,道:“圣上年纪还轻,不急。”
齐净远:“前朝帝王,哪个到弱冠之年不是已有子女的?再不济,起码也有几位妃子协理后宫事务。圣上的年纪,算不得轻。”
谢桐冷笑了一声:“你们几个,不都是比朕还年长几岁?你们又有哪个是成了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