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年轻天子的怒火,闻端不动如山,微微颔首:“圣上说的是。”
谢桐蹙眉:“你……”
“圣上想要如何责罚臣?”闻端又道。
谢桐:“。”
闻端略低垂着眼皮,漆黑墨眸里的光芒柔和,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专注盯着谢桐看,仿佛真是在侧耳倾听,等一个处罚似的。
沉默了一瞬,谢桐别开脸,避开他的目光,说:“等回到京城,朕再处置你。”
同一时间,站在十几米外的罗太监拍了一下旁边人的脑袋,斥道:“看什么看!”
小太监收回直愣愣盯着谢桐闻端的眼神,抱头躲了躲:“我就多看了两眼……”
他手里端着要上给谢桐的红茶酥,结果方才站在边上发了半天呆,红茶酥已然凉透,没法再端过去了。
罗太监扯过他怀里的盘子,恨铁不成钢地说:
“咱家大老远就瞧见你和个呆头雁似的傻站着,你看见什么了?连点心都忘了呈?小心圣上打你一顿板子!”
小太监满腹委屈:“我这不是见圣上与闻太傅似是在拌嘴,不敢前去打扰他们嘛……”
罗太监闻言,抬头张望了一下。
坐在中央的谢桐面色不佳地盯着跟前的舞女在看,任凭那貌若天仙的玉娥姑娘如何笑盈盈,又如何用水袖将莲花瓣甩至他的桌案上,谢桐都无动于衷。www.chuxi.me
旁边伺候的官府众人,全然摸不清为何他们这番精心布置不能令天子展颜,几乎是有些战战兢兢,瑟瑟发抖了。
反观闻端,还算泰然自若。
就是心思明显也不在面前的歌舞上,只敛着眸,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白玉茶盏杯沿,像是有心事。
罗太监见此情形,也不禁皱了一下眉。
“你老老实实说,刚才都看见什么了?”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就……瞅见太傅大人替圣上整理发冠,没理好,圣上好似就生气了……隔太远,没听清是在说什么。”
罗太监摇摇头,叹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太监虚心请教:“那师傅,怎么才能成事呢?”
罗太监想了想,吩咐他:“你去取些酒来。”
“酒?”小太监不解:“听闻圣上素来不惯饮酒,很容易醉的。”
“叫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话?”罗太监又想拍他这个木脑袋了:“快去快回,取些清甜的果酒便可。”
*
谢桐在座上待得心浮气躁,勉强耐着性子看了两场舞,端了新上的茶润口,一抿却发现是带着甜味的清酒。
酒也好,谢桐心想,烦心之事甚多,正好借酒浇一下愁。
等夜里睡上一觉,估计就好多了。
坐在后面席位的齐净远看了一眼谢桐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起身到了一旁,见到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官府中人。
“几位大人为何不入席观舞?”齐净远展齿一笑,问。
“齐侍郎客气了。”那几人忙拱手作礼,小心翼翼地说:“方才见圣上与太傅大人似有话要说,为避免听到太多我们不该听的事情,所以才离了座位。”
齐净远问:“说的是什么话?竟让你们惊慌至极,连坐也不敢坐了。”
他一双桃花眸笑眯眯的,神色漫不经心,如同只是随口一问的模样。
一人回答:“似是讨论到玉娥姑娘的事情。去年玉娥的画像曾送入宫,太傅大人没递给圣上看过,圣上许是有些恼了。”
齐净远眸光一闪:“哦?还有这回事?”
“不过玉娥姑娘的确国色天香,圣上觉得见得晚了,心中不喜也情有可原……”他意味深长道。
“那……”另外几人见他似也有话要讲,于是顺着问:“齐侍郎的意思是?”
“本官能有什么意思。”
齐净远语气轻缓:“只是提点下你们,圣上心情不佳,对你们可没什么好处。既然圣上喜欢玉娥,你们便聪明些,做点能讨圣上高兴的事。”
目送几人似懂非懂离去,齐净远唇角翘起。
今天晚上或许会闹腾,扰得众人都睡不好觉,但齐净远心中并没有太多愧疚。
说他城府深藏也好,说他不择手段也罢,不论如何,在听见谢桐与闻端夜里要住在同一间房时起,齐净远就打定主意,要出手捣乱。
不寻常的情谊?需要独处?
齐净远想起关蒙说的那几句话,就不由得嗤笑一声。
也就那个只懂武力的蛮夫才会对谢桐言听计从,而他齐净远,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之辈。
谢桐不想见他,想与闻端待在一块儿,甚至晚上也要睡在一间房里。
齐净远偏就不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