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话的下人回说:“刺客不是秀女,是藏身在秀女带来的那群小厮当中。出事之后,已第一时间核查了,证实刺客是混入宫的,并非秀女所带。”
简如是安静了一会儿,思索这件事。
而后,他又开口问:“那刺客抓到了吗?”
下人摇头:“那刺客身手敏捷,在京城北郊外失去了踪迹。”
简如是淡淡道:“连圣上身边的暗卫都无可奈何,的确是身手敏捷。”
“备轿,准备入宫。”他吩咐了句,突然想起什么,又改口说:“先回一趟府上,用艾草沐浴一遍吧。”
今日在这郊外待了许久,虽然没有和病人直接接触,但为安全起见,还是先重新清洁后再进宫,以免将疫气传给了谢桐。
下人点点头,道:“丞相思虑周全,小的这就叫人回府上传话。”
等简如是入宫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以往这个时间,谢桐都是用完了膳,沐浴过后在御书房里看折子。今日简如是到御书房门口,却意外地发现谢桐不在里面。
“圣上去御花园了。”刘小公公抱着雪球儿,一边撸毛一边道:“还不让人跟得太近,许是心情不佳,丞相大人,您快去看看圣上吧。”
简如是又寻到御花园,在湖中央的碧荷亭上找到了人。
走近了,才看见谢桐手里拿着根青竹制成的笛子,也不吹奏,就在掌心里翻来翻去地端详,好似能在那根外观寻常不起眼的竹笛上看出花来一般。
简如是在他身后停下脚步,问:“这是哪位秀女送给圣上的礼物吗?”
谢桐听见他说话,才回过神来,下意识道:“不是。”
“这是朕十六岁生辰时,太傅送给朕的礼物。”
谢桐手指抚过光滑的笛身,在某一端的尽头处忽然屈指用力一摁,“锃”地一声,另一头倏然弹出了约莫三寸长的薄刃,在月色下闪着寒寒的光,十分好看。
每年生辰,闻端都会送他一些礼物。
除了那副黑白二色玉石雕琢而成的战棋,谢桐最喜欢的,便是这根长笛了。
笛音清亮圆润,又兼有防身暗器的功能,为了能使用好这个礼物,十六岁的谢桐还下苦功夫练过一段时间笛子。
“原来是闻太傅的礼物。”简如是低头看了看,又问:“圣上怎么忽然拿出来玩了?是今日受了惊,想着要带些能防身的东西么?”
谢桐心不在焉道:“想玩就拿来玩了。”
他掀起长睫,看向站在一旁的简如是,平静地说:“今天的刺杀一事,是朕的主意,简丞相聪慧过人,会没有猜到?”
简如是弯了弯柳叶眸:“臣猜到了,特来和圣上确认一番。”
“户部办理此事的人,已经扣押在天牢,朕吩咐下去过,不能为难他们。”
谢桐玩着竹笛,将那刀片弹出又收回,漫不经心地说:“关蒙等一众没能抓到人的暗卫,朕也已经小施惩戒。”
表面功夫已全部做到位,等到明天天一亮,谢桐就会下旨彻查刺客一事。
刺客抓不到事小,宫中及主责之人疏于提防,将刺客放了进来,才是大事。
今夜或许会有许多人睡不好觉了。
简如是又问:“闻太傅那边……?”
谢桐沉默了一会儿。
在今日之前,他其实早就谋划好,既要借刺客一事清洗户部,将收支财政大权握在自己手里,又要对闻党一派的人进行敲打,最好还能削弱闻端的势力。
但现在,谢桐突然有了几分动摇。
户部统掌全国上下的田赋、关税、国库收支等职责,是最为重要的核心机构之一,户部这个地方,是谢桐必须要拿在手里的。
然而对于闻端……
见谢桐久久不发一言,简如是于是道:“户部上下皆是闻太傅的人,圣上想要换户部的人,必绕不开太傅那边。”
“朕知道。”谢桐冷淡地说。
简如是凝视着他,眸中神色柔和,开口道:“圣上如若难以下手,臣愿成为圣上手中的这一柄刀。”
谢桐抬起头,看向面前碧波荡漾的湖面。
正是准备要入夏的时候,湖上的荷花虽还未开尽,但已有不少娇妍相映的姿态,在夜风中微微摇曳,静谧而美。
此情此景,忽而让谢桐想起那一晚汤池洗浴,也是这般好的月色,也是如此安谧祥和的氛围。
区别只在于,身边的人不同罢了。
“朕想着……”谢桐缓慢道:“朕与闻太傅,是否不一定非要如此明争暗斗,或许可以有别的法子,来达成朕的目的。”
简如是顿了顿:“圣上,您是于心不忍吗?”
“当然不是。”谢桐很快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