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了,预示梦中那个“谢桐”,究竟为何对闻端忌惮防备。
他们两个人,又是因为什么走到最后那一步。
这些皆是《万古帝尊》中没有明言的秘事,它只潜藏在“谢桐”的心中,夜里常徘徊入现世的梦里。
预示梦果真是预示,只是幻梦中的人尚能杀伐果决,而如今的谢桐,却觉自己如同深陷泥沼,寸步难行。
“把罪状给朕。”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简如是用担忧的目光看向他,才冷声道:“闻……太傅呢?”
简如是从袖中取出一叠写满字的纸,递于他,同时说:“闻太傅正在御书房。”
虽然管事已招供,但毕竟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谢桐也未出言定罪,因此所有人皆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奉了简如是的命令,在御书房外增了守卫。
谢桐拿了罪状,转身就走。
简如是凝视了片刻他的背影,偏过脸吩咐远远候在一旁的罗太监等人:“跟上去,小心些,别让圣上出了事。”
刑部大牢离御书房很远,要穿过数道宫门,罗太监领着轿子在后边急匆匆地追着,却不敢出声喊人。
谢桐凭着印象一通快走,思绪混沌间,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御书房前面的空地上。
这里不是刑部大牢,没有经年萦绕着的鲜血与铁刃的腥气,而是安安静静的,左右陈列着暖黄的宫灯,几个宫人遥遥瞧见他过来,朝他躬身行礼,还道:
“圣上,太傅大人候您多时了,等您回来用晚膳呢。”
谢桐在书房前停住脚步,盯着那扇虚掩着的木门,许久许久,都没有动作。
第58章 激愤
或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御书房中的人起了身,缓步朝门口走来。
谢桐便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地靠近,灯火下, 渐渐清晰的人影轮廓映照在殿门上,越来越近,最后停步在门后。
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里面的人没有立即伸手开门,而是同谢桐一样,静静地站了片刻。
隔着一扇薄薄的殿门,两人一内一外对立站着,谢桐凝视门上的人影, 恍惚间,想起些许相似的记忆。
他与闻端, 从前仿佛也有过这样隔门而立的时候。
那时西南疫灾严重, 曲田城中藏有反贼的消息堪堪传来,闻端执意亲自去西南查明真相, 临别前, 谢桐就是坐在殿中,任凭心中酸涩难言,也不愿意打开门与他话别。
只是那时, 谢桐在殿内, 闻端在殿外。
而今时今日, 情景逆转, 心境迥异。
“圣上回得晚了,”闻端的嗓音从门内传来, 温和中含着笑意:“连门也不敢进了么?”
谢桐沉默了一瞬,垂落的长睫颤了颤, 还是轻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门,迈入殿中。
闻端果然在门后等着他。
御书房点着数盏宫灯,书案旁红烛燃燃,靠窗的矮榻中间小几上,放着几道清淡可口的小菜,皆是谢桐喜欢的口味。
这段时间来,他便是时常在这张矮榻上与闻端对坐用膳。
书房内,闻端穿着一袭深青色常服,长发用墨玉簪别起,看向进门的谢桐时,一双眸子仍是神色平和专注,似是全然不知晓刑部发生的事情一样。
谢桐顿了顿,一时之间,要出口的话语竟卡在了喉中。
他与闻端对视片刻,没等谢桐再说话,闻端率先皱了下眉,目光下落,问:“圣上的手怎么了?”
谢桐随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才发现自己右手上在行宫里受的伤,仅仅是被罗太监用帕子包扎了一下,并未做其他处理。
而此刻,那掌心的血迹已将白帕染得斑驳,沿着掌纹滑落的鲜血甚至已凝成了细小的血块。
谢桐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了藏,还没下一步动作,腕间就被闻端抓住了。
闻端的眉心紧紧拧着,沉声道:“是在何处伤的?”
“宫人也没去寻御医,给你包扎?”
“……是朕自己不小心,”谢桐避开了他的视线,低低说:“与他们没关系。”
停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道:“别叫御医来,朕现在不想见外人。”
闻端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而是将人带到矮榻边,让谢桐坐下,然后自己出了殿。
半盏茶功夫后,闻端去而复返,手里拿着治外伤的纱布、药粉等物。
谢桐看着闻端在自己面前停步,俯过身来,将他的右手拿出来搁放在膝上,再仔细地把掌心里残留的木刺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这是个细致活,闻端却做得极其专注,力道也很轻,没有半点不耐。
谢桐凝视着那张熟悉的俊美面容,从闻端长而直的睫、高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