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古鸿意单膝跪地,执起他的手,虔诚地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信我,绝对忠诚。”
一点雪光把他宽肩窄腰的轮廓勾勒得清晰。但白行玉看不清他肃穆的表情和垂下的眼睛。
“我拿我的眼睛立誓。若有半句虚言,苍天夺走我的双目。”
白行玉伸手抚他的眉眼。好不吉利。怎么说了这么重的话……
“好。”白行玉点头应他,“绝对忠诚。我亦如此。”
白行玉牵过他的一只手,像他一样吻上他的手背。
微弱的雪光下手臂交错,相互吻了手背、立誓忠诚的二人,像行交杯酒般的姿势。
直至今夜才补全了洞房花烛时未尽半盏残酒的遗憾。
绝对忠诚。
行过交臂立誓的侠客轰一声倒在胡乱铺成的被褥间。
古鸿意叹气,床都塌了,第一次带他回家,就这样破破烂烂……
还穿着全是补丁的衣裳。
“进了贼窝,感觉如何。”
白行玉偏头盯他。
“你跑不了……夫人。”古鸿意望着他笑。
“讲讲。”
“讲什么?”
“讲你年少时……”
“我师父算出来,我是和锦水将双泪纠缠一生的命。我才跟着师父回了盗帮。师父待我很好……不是你师尊那样的……我举目无亲,在世上最亲的亲人就是师父……师父不会害我的……”
白行玉疑惑蹭蹭他的胸膛。
白行玉本想听听少年衰兰的生活,怎么他张口闭口师父。
“我师父是盗圣,不义的事情不做。”古鸿意不住揉眼睛。
“小白,你觉得,真相……重要么。”
“我们一起。”白行玉轻轻说。“没什么做不到的。”
古鸿意今夜沉沉的疑虑一下子化开。他垂头应“好”。
“随便你摸,捏也好。”古鸿意合着眼,把他的手牵到自己胸膛前。
却牵来了一整个人。
白行玉顺势扑到他的臂弯中。
这一夜他们抱着入睡。
风雪簌簌。
古鸿意醒来时,眼睛尚且能看清些颜色与轮廓。
臂弯中的一团白。
模糊,但俯首啄他的鼻尖时,很准确、熟稔。
……他的手还搭在胸膛上。
古鸿意帮他仔细把过长的衣袖挽好,再把他的手重新放回胸前。
对方恬静地睡着,但下意识一把抓握。
捏一捏。
古鸿意:……
古鸿意轻笑着戳一戳他的额头。
白行玉模糊“嗯”了一声。
“醒了。”
“嗯……”
“回家吧。”
“汴京的那个家?”
“嗯。都是我们俩的家。”
至于剑谱,二人决定暂且放在老巢。
二人换好衣服,相互简单梳了头发,便迎着微弱的晨曦出了老巢。
雪停,天色淡蓝。
白行玉无端想起了夜奔时老巢雪原日出的景象。
那时,古鸿意盲着,没能看见日出。
没关系,今日为他补上。
就像昨晚补上交杯酒的遗憾一样。他们总是能圆满的。
他们并肩同行在茫茫雪原中。
很快,日头上来,淡蓝边际的金红一点点溢出……
古鸿意醒来时是能看见模糊的颜色的,他判断此时晨曦初升,蓝与红交融。
日出了!
“古鸿意,你看。”琥珀瞳孔映着金黄光晕,轻声说。
身边人捏紧了白行玉的手掌。
古鸿意强撑着抬眼去盯着天际。他还能看见些许颜色。www.mengxiangwx.com
天际风云金红交错。
破云日出的一瞬间,古鸿意完全失了明,什么也没能看到。
从京畿老巢回到汴京城,天色已大亮。
通途大道喧嚣,各色的车马卷着红尘滚滚而来,各式的叫闹随着行人散入被踏成灰黑的积雪。
通缉令纷飞。
酒楼高处喧哗。
“又是那个盗帮?”
“一群过街耗子,真难杀!”
店小二端着酒水,瞪目咬牙道,“江湖盟主又加兵力来剿灭盗帮了!”
酒客哈哈大笑,毫不讶异,“又剿匪!哼,我看这个盟主不会干些别的事了!打打杀杀闹得满城不得安宁!”
“这次,盟主是来抓捕那个衰兰送客手的——”
“衰兰?他不是半年前就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