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鸿意牵起白行玉,“牵好。”便一个箭步上前,两人朝一方已闭了门的小脂粉铺的珠帘间奔去,眼看要撞至店门,古鸿意提掌轻轻一拨,一挑,珠帘叮当划开,其间别有一番洞天:
幽暗昏惑古道,不分南北,不似在汴京。
长腿跨入珠帘中,一刹黑暗,古鸿意牵着他快快奔去,几个轻巧转身,又一刹,眼前明光涌入,豁然开朗。
“到了。”
白行玉慢慢睁开眼,愣神。
小河薄冰,夜雪新积。
河畔人家炊烟灭下,桥头一对人撑伞看河对岸。
河对岸,汴京灯会,乱金纷飞。
他们刚刚还身处灯会之中。
这么几步,竟然跨越了大半个汴京灯会,竟到了小河,身后便是酒楼、闹市、户坊。
“如何,大盗便是如此行路的。是否有你的马快?”
耳畔,古鸿意迎风雪恣意笑道。
白行玉回首四顾,有些讶异。确实是小河,初冻的薄冰间栓一只小渔船。
老船夫也在。
老船夫抹一把汗,抬头看那二人不知道从何处现身,一人纡金佩紫,一人白衣胜雪。
仔细看,一人腰间仍挂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宝剑,但另一人,单剑变双剑,流水一样的细剑,剑鞘各别了一支鹅黄腊梅。
单剑变双剑,我船要不保。老船夫目光一空,颤颤巍巍笑道,“二位侠客,好久未见。”
古鸿意快步上了桥,倚栏杆俯瞰老船夫。
他环臂扯一下发尾,便抬手一抛。
老船夫支着船桨,护着斗笠,抬头看他。
扑通。稳稳落入斗笠中。
老船夫垂头一瞧,赫然一枚银坠,水滴形状,清润晶莹。
“老人家,往日不能白白坐你的船!”
小桥上,那侠客长发沾雪摇曳,扶栏高声喊道。
他牵起身边人的手,两手交叠,压在桥头栏杆上。
“老人家,我娶到他了——”
桥上青年朗声向老船夫交代道。
眼睛很亮。
老船夫毫无稀奇的表情,抬头看一眼二人,他身边人正看他,眼神愣愣,又弯起唇角。
大雪压弯枝梢。
小船停在溪头。
二人肩头落了雪,十指相扣下了桥。
老船夫翻翻袖子,掏出那个不爱说话的侠客赠他的小金粒。还剩了一枚喜糖。
“我早料到。”老船夫叹口气,“那会儿都偷亲他的头发丝了,还嘴硬说不喜欢。”
罢了,保住了船,得了一金一银,老船夫赶紧收好。翻上斗笠,支起船桨,又叹道,“年轻真好。”
“走。”古鸿意牵着白行玉进了闹市,“我还准备了……”
“准备了何物?”
“先不告诉你。”古鸿意又认真望着他,“等着。我有好好准备和你约会。”
黧黑眼睛深深望他,眸中带着期许和笑意。
白行玉心空了一拍,压下好奇,乖乖跟着他往前走去,走进已然很熟悉的汴京闹市繁华中。
古鸿意先快步回了趟酒楼。
师兄师叔已不在坐次间。古鸿意颔首四处寻找,见那枣红讲坛边人群熙熙攘攘,便凑近其间。
台上,说书人纸扇清脆一合。
四下喝彩叫好。
“这番讲,那衰兰送客手,五年前作乱于汴京的大盗。”
“话说他风流倜傥,处处留情,常年混迹烟花所,欠下无数风流债。此话暂且按下不表。”
“他继承了那平沙雁的衣钵,可二人作乱的手法却有所不同,此平沙雁,行迹隐秘,阴森难测,但衰兰却花样百出,明晃晃变戏法似的手段,就是要逞给世人看——”
“然后便丢了性命了。呜呼哀哉,打得就是出头鸟。”
“被山河一剑砍了脑袋,这衰兰总算留名江湖,不过是个恶名。行了一辈子恶事,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恶有恶报。恶有恶报。”
百姓同声相和。古鸿意静静站着,确认了师兄师叔已离了酒楼。
忽然,腰间环上一圈温热。
脊背熨帖着小腹,他的吐息清晰传来。
“不听了。我们走。”
白行玉从背后抱住他。
古鸿意垂眸,双手把腰间的一对瓷白团起,插进他的指尖。
“简直是污蔑我。”古鸿意冷嗤一声。
白行玉点头。
“我从未惹过风流。”古鸿意严肃说道,怕白行玉不信,便厉声保证了三遍。
白行玉疑惑歪歪头。
重点是这个吗。
他把白行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