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屿没有和她寒暄节哀之类的话,这种时候反复提醒,只会让她更加悲伤:“你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吗?”
柳云晴愣了愣,完全没想到面前的探员会直接提问:“只是这段时间没有住在一起。”
“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周淮屿尽量把声音放得低柔,尽管他顶着这张脸往这边一坐就已经够温柔了。
“我住在公司,”柳云晴抿了抿嘴,“上个月我妈说家里最近事情很多,让我先住外面。我也没地方好去的,就先住在公司了。”
“阿姨没告诉你是什么事吗?”
“她说老有莫名其妙的人上门催债,”柳云晴顿了顿,有些不开心,“肯定是我爸在外面惹出来的事情。”
“然后你就没回去过?”周淮屿看她把纸杯握在手中,就像是在隐忍着汲取一丝温暖。
“我其实每周都会回去看他们的……看我妈,我妈就会赶我走,让我最近别回去。”柳云晴说着,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就差了几天,明明我出差回去就会去看她了…怎么就再也见不到了呢…”周淮屿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推过去:“你父母平时吵架吗?”
“还好吧,我妈对他失望透了……除了出去赌博、喝酒什么也不会,家里也不管,”柳云晴接过纸巾,微微低头表达了感谢,她的良好教养让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悲伤,清楚地回答每一个问题,“他老是这样,嘴上说着会改,转头又拿着钱赌博去了。”
“两个老人的生活费是你给的吗?”周淮屿示意她把纸巾留着,不用还回来。
柳云晴点头,“以前每个月发工资了我都会去拿出现金给我妈,这段时间我很少回去,就把钱寄回去了,也不知道她收到没。”
周淮屿有些遗憾:“看来是没有。”
“是我爸,对吧!他又把生活费拿出去赌博了!”柳云晴的声音带上了愤怒。
周淮屿没有回答,实在不忍心告诉她这个事实:“你知道家里有安眠药吗?”
柳云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我知道,是我买的。”
周淮屿不可置信:“你的睡眠质量不好吗?”
“不是的……”柳云晴拿纸巾抹去流下来的泪水,变得难以启齿,“是……是我之前也想过一了百了的……”
“会过去的。”周淮屿松了口气,想安慰她,却被突然情绪上来的柳云晴打断了。
女孩的身体微微颤抖,坐在那儿像是有一箩筐的话要倾诉出来:“你理解不了我的……要照顾卧病在床的妈妈,要给爸爸还赌债,要加班加点地工作,还要维系好所有关系……我真的很累,你不理解那种心情……那段时间我就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没一刻是消停的…”
“我也想有个幸福的家庭啊,我也想的,我已经够很努力了,”柳云晴带着哭腔,“可是我爸他一直就这样……我也不想管他,他照顾不好我妈,每天只知道赌博、赌博、赌博,还说要赢了钱带我妈过好日子……这种话说出来真的很可笑,除了我妈谁还会相信他啊。”
柳云晴捏着手上的纸巾,把它揉成了小小的一团:“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我快要疯了……”?
第15章
“所以我买了安眠药,”她低头看着手上的小纸团,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唐突。
急忙又道歉,“不好意思,打断你了……”
周淮屿摇摇头表示不用这么苛求自己:“可是你没有下定决心,你选择勇敢地留下来。”
“我……我不勇敢,我想过很多遍……”柳云晴轻轻地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是这么一走了之,我妈该多难过啊……”“可是我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把安眠药放在家里,他们会看到的,”柳云晴的眼睛闭上了几秒,倾诉这件事像是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所以我把药藏在胃药的瓶子里,就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我怕总有一天我还是会用到…”女孩抽了抽鼻子,“现在我妈没了……他应该开心了吧。没人需要他照顾了。”
周淮屿看着她全然没有撒谎的样子,又问出他们在法医室的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家里有农药吗?”
“什么农药?我不知道…”女孩一脸茫然。
“好,”周淮屿没有再多问什么,“我的询问结束了,你可以先去休息。”
“谢谢你…”柳云晴又道了一句谢,拿起纸杯喝了以后。咖啡的醇香在她的口腔中弥漫,氙氲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坐在椅子里身心俱疲,久久没有动弹,仿佛连放声大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柳云晴的供词带来的线索屈指可数,她和谢淑芬的母女关系毋庸置疑,却对柳国庆充满了埋怨。
这也不能怪她,柳国庆作为一个父亲,他的确有没做好自己的本职。而是流连于乌烟瘴气的赌场中,除了接连不断地伤害着这个家庭,什么也没做。
周淮屿想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