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屿在对话框按下语音:“倾姐,这幅画我不建议放在前厅,它体现不了什么家庭幸福。如果我猜得没错,它描绘的应该是一场诈骗。”
一条语音发出去,周淮屿又按下语音:“如果是为了扣徐总那个‘人间’主题,那么它可以展示到偏厅。这幅画里的婚姻美满就是个假象。之前见面的时候我告诉过徐卫来,人间炼狱也是人间。”周淮屿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脑子里闪过了些什么,他看向纪洛宸,这幅画给了他们极大的灵感,有些解释不通的东西忽然就变得顺畅了。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柳国庆。
最后一份检验报告出来得很快,果不其然,那些瓶瓶罐罐里或多或少都加入了农药,厨房的醋里,酱油里,甚至料酒里,每一个瓶子里都提取到了磷酸酯,可是每一个瓶子上的指纹又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这家人从来不开火做饭一样。就连橱柜里装着农药的酒瓶也如出一辙,犯罪嫌疑人在消除痕迹这一块做得很完美。
但他做得太完美了,完美到他以为只要把涉及农药的瓶子擦干净,就不会有人质疑到他身上。
最后那个1L大瓶装的可乐瓶里装的东西的确是白酒,痕检时在瓶身处提取到了指纹,报告里赫然写着“经比对为柳国庆”几个小字。
周淮屿看着白底黑字,这并不是最后的宣判,却已经有一种真相呼之欲出的感觉,甚至在脑海里开始浮现那个场景。
『躺了许久的谢淑芬口渴极了,她想要喝水,可是丈夫不在身边,她只能依靠着外力站起来。因为床头柜就在边上,她也懒得用拐杖踱过去。可她不知道的是,家里所有的液体都已经被金钱蒙住双眼的柳国庆换成了农药。无论她从水壶里倒水、做饭,还是别的什么,她喝下去的都只会是农药。』
『谢淑芬将水杯里的农药一饮而尽,只觉得胃里烧得慌,一阵又一阵的绞痛让她直冒冷汗,她想要求救,可是丈夫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强撑着打开抽屉,翻出了那罐胃药,倒出两颗塞进嘴里。』
『可惜水不是水,胃药也不是胃药。谢淑芬疼得在地上打滚哀嚎。李木艮刚来闹过事,纵使她哀嚎得再大声,邻居们也只是当成又一次上门催债,没有邻居会来关心一个欠了大量外债分崩离析的家庭。谢淑芬太痛苦了,求生的本能又让她努力地往前爬,以为只要爬出了门就可以求救了。』?
第16章
『她的下半身毫无知觉,整个喉咙都在冒火,腹部的疼痛又像是千刀万剐,她不得不一手捂住肚子,一手艰难地往前爬,没几下就没了力气。她也想好好活着,可为什么没有人来救她。丈夫说着赢了钱就会带她去过好日子。可是他为什么还不回来救她。』
悲惨的女人拼尽全力想要自救,还是死在了十二月的天寒地冻里。生命的最后除了毫无用处的逃命,连半句话都没有留下。在没有光亮、冷冰冰的家里,一个灵魂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逝。
纪洛宸看着周淮屿欲言又止。他知道周淮屿在侧写方面有着比他们更胜一筹的能力,与之相对的是周淮屿在侧写时的共情。
这一点在周淮屿为他翻案的时候他深有体会,周淮屿会被代入到现场的情绪里,走过他们经历的每一处痛苦和绝望,然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周淮屿?”纪洛宸试图把他呼唤回来,“周淮屿!”
“柳国庆,”周淮屿脸色不太好,喃喃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苏泱一脸不可置信:“不会吧?他都哭成那样了。”
“如果悲伤不是装的,那就是确有其事,”周淮屿摇头,“是什么事能让一个赌博成瘾的人悲伤成这样?”
“输牌?丢人?”苏泱问。
“程度不够,”纪洛宸皱了皱眉,“除非他输的是一个大单,一个足够让他一无所有的大单。”
周淮屿叹了口气:“他输的是人。”
“那和丢人有什么区别?”苏泱更疑惑了。
纪洛宸差点给他一个爆栗:“别老打岔,周淮屿的意思是柳国庆把谢淑芬当成商品和什么人在做交易,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没毛病吧,拿自己老婆和人家做交易?”苏泱忍不住道。
“长年混迹在赌场的人,会形成一种欺诈型人格,这种人格与谎言癖不同,他会为自己营造出一个完美形象,再从这个形象入手,通过能被旁人认可的说辞来达成目的。”周淮屿拿起最开始柳国庆在候审室的笔录缓缓地说。
姜乐悠恍然大悟:“他好像一直在说还没带谢淑芬过上好日子?”
“是的,他说的带,是通过赌博来改变现状,而不是通过脚踏实,”周淮屿看着笔录上记录下来的话,“营造出一种夫妻恩爱的姿态进行自我感动,说明这个人爱的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自己。”
“没有一个赌徒会在背负巨债的情况下,还要给自已塑造一个深情人设,他们只会想着怎么筹钱,”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