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际遇可真奇妙,他默默感叹道。
箱子在手上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所在。纪洛宸正要把手套摘了,余光却扫见了某处,他的眼神瞬间凝住。
那是箱子接缝处的密封条。按理说这处地方出厂时应当是乳白色,随着时间流逝会逐渐染上浅黄。然而此刻纪洛宸眼中所见的密封条,并未呈现出上述的任意一种颜色。
他手上发力,将箱子抬高了些许,只见在一个折角处,出现了一小段深褐色痕迹。它是那样不起眼,可一旦被察觉,便突兀得教人再也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通知痕检科来采样。”纪洛宸沉声道,如果他没猜错,这应当是一处血迹残留。
凌晨四点,临南分局通火通明。
这是继任大学练手头骨绘画之后,周淮屿第一次根据头骨来画人,不同的是,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画死者。想起下午沈知黎给出的初步验尸结果,周淮屿轻垂下眼睫。“……男性,体型偏瘦,根据骨龄与牙齿磨损程度判断,年龄大约在十七八岁。
现场遗留有部分衣物残片,由此确定死者身份为临南一中学生。尸体已经彻底白骨化,无软组织与骨骼连接机制,从现场提取到的人体骨骼完整,未发现肢体残缺。
对骨骼胸腹部的泥土进行了采样分析,排除中毒死可能。四肢与主要躯干部分无生前骨骼损伤,颅骨受过一次撞击,从损伤情况看,死者应该是从一定距离外撞击上了尖锐物体,正中太阳穴位置。”
“这是致死原因?”
“不。这次撞击并未造成死者颅脑损伤死亡。至多是皮外伤。经检验,颅底部分的颞骨岩部有较为严重的内出血现象,系机械性窒息死亡。”
沈知黎话音落下,与会众人皆默然。死因被赤裸裸摊开后,整个案件的性质随之变化。
纪洛宸冷声道:“这不是一起意外失足坠落案件,有人蓄意谋杀……恐怕李臻当年被指控猥亵女生的案件也没那么简单。”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先是头部遭遇重击,而后又被活活掩埋,何等残忍的死法。“尸体被发现时,身上盖了一层薄土,再往上就是那个信件箱。”周淮屿补充道。
纪洛宸明白他的意思,“有人故意用箱子当掩饰,想遮盖掉自己行凶的痕迹。要知道,信件箱一经封存,十五年后才会被再度启封。这么长时间。足够尸体白骨化了。”
周淮屿接道:“这也就说明,凶手很清楚学校的工作安排,他知道这个地方不会被轻易挖掘。”
“没错,很大概率凶手是学校里的人。”纪洛宸颔首。
“苏泱,让你查的失踪人口记录调来了吗?”他转头问道。
“老大,都在这儿了。”苏泱将照片一字排开,姜乐悠跟着快速检索,“如果将筛选条件设定为临南一中的在读男学生,就只有这几个人了。”她指着屏幕道。
“没办法再精简范围了吗?”
“…恐怕得靠淮屿哥出马了。”姜乐悠道。
“好。”周淮屿答应的很快也很坚定,让人莫名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所有人又将目光投向周淮屿,从苏泱拿出疑似人员照片起,他就再也没有抬起过头,以求不被先入为主的印象影响。
他面前的画板上,已经勾勒出一些单独的五官。比起当初在学校拿头骨练手,周淮屿这次更熟练了。
回忆暂歇,周淮屿继续调整手中的泥塑。与以往雕塑课上的作品不同,他现在所做的,是还原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人们常说,伟大的艺术家会为作品注入灵魂,画像师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20章
过早被料峭春风吹落枝头的树叶,被迫中断的青春年华,来不及实现的少年心愿。
一切过往。皆被掩埋在一捧捧沉默的黄土之下了。
泥塑渐趋成型,周淮屿慢慢放下了手。端详眼前的这张脸。
眉骨偏高。眼角微垂。鼻梁直挺。哪怕在还原的过程中他已有预感,在真正完成后仍感到讶异——这是一张他曾画过的、十分熟悉的脸。
“李臻,死亡时十七岁,父亲李华刚,母亲秦春霞,生前就读于临南第一高级中学,高三学生。”依然是苏泱在念资料,不同的是,失踪的字眼被替换为了死亡。
窗外天色微明,苏泱道:“李臻为人孤僻,在学校时没什么朋友。基本是独来独往。他学习成绩优异,还参加了数学奥赛班,高二的时候拿过一个省级奖项,学校是想培养他继续走竞赛保送道路的。”
“有没有人和他有过节。”纪洛宸问。
苏泱意会,“这个没发现。”他又翻了翻手里的资料,补充道:“李臻虽然不合群,但应该没人会刻意为难他。根据他登记的实际居住地址,李臻一直住在这个叫周思礼的学校老师家里。我查了一下,周思礼当年是数学组组长,前几年升任副校长了。”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