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唐玉安看到这句话时心里七上八下的。
如果真能拥有一个可以随时单方面联系的倾诉对象听上去是件好事,但唐玉安无法确定他是敌是友,万一这人想要温水煮青蛙, 通过操纵他的感情利用他怎么办?
而且为什么有人想要和自己谈心呢, 他就是一个不能停下脚步的过客,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 了解他是毫无意义的。
唐玉安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把感情视为洪水猛兽,但他就是无法再做到迎合任何种类的感情。
你越重视一件东西, 丢掉的时候就越难过, 还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它。
他拥有的东西很少, 从头数起, 他的小熊,他的意识, 没有了。
他的身体甚至都不是一直属于他的。
所以,他会在感受到苗头的时候及时止损。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帮助主角走上他们应该走的路,好好完成一个工具人的使命,一直走下去直到走不动为止。
至于其它的,他便不奢求了。
在他想要封闭自己时,他习惯用开玩笑的话掩盖自己的异常。
他问K:“等我每天半夜找你把你吵醒,你就会后悔有这么一个成精一样的闹钟了。”
没想到K一本正经地回应:“可以。”
唐玉安:?
他现在真的觉得K接近自己是一项任务,不然为什么这么敬业?
K:“我不睡觉的。”
这就有点超过了,唐玉安也失眠过,头疼欲裂,不自主地流泪,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人怎么可能不需要睡眠呢,K一定夸张了。
谁能一整天随叫随到?
自己一个工具人都需要短暂的休息,否则他的精神状态会影响他完成任务。
他感觉到K似乎很希望自己多联系他,橄榄枝摆在他面前,他需要选择是否踏入这片可能存在陷阱的迷雾。
他把镜子收了起来,再也没有开启过。
而这回,唐玉安又一次放弃了。
他躺在于辽给自己铺好软垫的床上,把包丢在一边,定定地看着天花板。
他一直在想,于辽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绑匪。
他之前说过喜欢蓝色因为那是大海的颜色,于辽便把他的房间布置成了一片简易的海洋,就连抱枕都是配套的。
他之前就感觉到了于辽的心细,但却不知他能认真到这种程度,晚上在他睡前还用泡沫包住了原本有些粗糙的床角。
唐玉安当时想阻拦他,说自己又不是看不见怎么会磕到呢?
于辽义正言辞地反驳,万一你梦游了怎么办?
你又不像我一样能自愈,他说,我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伤痕了,不想再添任何一道。
唐玉安这才想起他说的是自己的胳膊,其实已经转好很多了,只是还有些发痒。
但于辽不听他的,硬是把他按住涂抹药膏,说是可以促进修复消除疤痕。
他涂得很仔细,低着头,厚厚地敷了一层,即使唐玉安不知道药膏的价格,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可以了,”他说,“其实我不在意这些。”
伤痕又妨碍不到他完成任务,所以他无所谓。
于辽帮他整理好衣袖,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你怎么样都是最好的,但看到这痕迹,我会伤心。”
他已经清楚如何与唐玉安沟通了,只要把重点从他身上移开,他就能立刻体谅。
小神仙对任何人都怀着一种宽厚的悲悯,但独独看不见他自己。
他忍住想要亲吻那泛红的指节的冲动,把一切多余的声音屏蔽。
小神仙唯一的不幸,可能就是遇到自己这个思想不正常的人了,想用黄金打造的笼子把他锁在人间。
不过这笼子可以造得大一点,只要他不在意,就和宫殿没有区别了。
“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我就在旁边。”
于辽说话的时候,每个字都说得非常仔细,像是反复咀嚼过的。
如同一个郑重的承诺。
唐玉安心中微动,如果于辽没有因为事故染上重病的话,应该是个很有责任心很努力生活的人。
于辽抬头看他,他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这话说出口了。
于辽冲他一笑:“真的吗,你这语气听上去是要给我升职。”
最好能从朋友往上升一升。
他没把话说明白,唐玉安以为他在谈工作。
一想到郑直对于辽的所作所为,他就感到愤愤不平,如果没有成绩的置换,于辽便会拥有另一种崭新的人生。
“我觉得你完全值得更高的职级,当然那本来也就是你的。”
于辽问难道比魏朗星还高吗,唐玉安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