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封信又是时隔两年,是她20年1月10日写的:
【阿顽,展信安。
今天学校在铺天盖地宣传数学竞赛决赛苏大的入围选手,我心念一动。你如今也是大二了,鬼使神差的,我去翻了决赛名单。
从头至尾,果然在山南代表队的名单里看到了你的名字,后面写着山南大学。
你真的很厉害,一个省份只有个位数的名额你都能脱颖而出。不愧是,我的阿顽。
抱歉,下意识就这么写了,不知道你如今是谁的阿顽,便不称呼了罢。
可你此刻若是别人的阿顽,那我又是谁呢?是你的阿皎姐姐?
可在你的世界里,恐怕早已查无此人了吧。】
阿皎姐姐,怎么会查无此人呢。宋之妧心痛到无法呼吸,掌心早已发麻。她果然以为韩一诺是她的女朋友。可若是她对她无意,怎么会想到这一层呢?
下一封信时隔一年有余,21年5月5日写的:
【阿顽,展信安。
今天苏大承办了数学建模竞赛全国答辩赛,我去看你了,但你可能没有看到我。
当初那个天真烂漫喊我“阿皎姐姐”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成长为在答辩场上舌战群儒的竞赛队长,你长大了,但也让我感到陌生。写到这里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至今分别了6年1个月零5天。
听评委老师说,你们忘记添加目录了,但创新点很不错,你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终于给了我一点熟悉的感觉。想到以前你经常落东西在我座位上,有时是饭卡,有时是发卡,更有时是笔记本、练习册。
我本来可开心了,但下一秒你下了台,一个女生冲上来给你拥抱,还给你递花。我记得她,是在知南中学门前递给你花的那个女生。
你们在一起了是吗?
阿顽,你可能不知道,遇见你那年是我前二十二年人生里最快乐的一年。
严谨一点说,遇见你那年是我前二十二年人生里唯一快乐的一年。
应该没有机会再让你知道了,或许就算你知道了也根本不会在意,自始至终是我在耿耿于怀罢了。
那就让美好永存吧。
阿顽,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再自取其辱了。】
宋之妧已然泣不成声,一滴滴热泪落在信纸上渲染成花,心脏感觉已经皱成一团,掌心愈加发麻。
她不知道的是,答辩赛那天,她一答辩完就去了经院楼下等她,等了整整一天都没看着她的人影。后来队友给她打电话,要坐车回山南大学了。她硬是挨到了最后一秒,却依旧没有见到她。她赶高铁没有赶上,心如死灰,看到在车站等她的队友时眼泪猝然落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次铆足了劲儿要参加数模比赛就是因为答辩赛在苏大举办,而苏大有她想见的人。
队友们问她:“怎么不给她打电话?”
“我没有她的电话。”
“那怎么不问一下在场的老师同学呢?”
“我只是想远远看她一眼,看她过得好不好,不想让她知道。”
那时的宋之妧跟信中的沈如皎一模一样,觉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罢了。
宋之妧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哑着声音喊她:“沈如皎。”
哭腔厚重,泣不成声。
“我在。”熟悉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霎时卧室的灯都灭了,宋之妧往卧室门口看过去。
生日快乐歌响起,沈如皎拿着点好蜡烛的生日蛋糕向她走来,步步生莲。
宋之妧泪眼汪汪地望向她,“沈如皎,我没有跟别人在一起过。”
沈如皎轻笑一声,“我知道,看完了吗?”
“你是故意让我看到的对不对?”
沈如皎看着她的眼眸深邃又深情,没有否认,一直笑着与她对视,将蛋糕放在桌上。
腾出手来徒手给她温柔擦泪,“小傻瓜,哭什么?”
“看完就来许个愿吧,咱们从15岁开始好不好?”
宋之妧翁声翁气地答她:“我已经22岁了,蜡烛快烧完了,我也没看完你的信。”
沈如皎借着微弱的蜡烛光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那封“诀别信”,轻笑一声,柔声道:“没关系,过完生日再看吧。”
说着转身出去拿了一大捆蜡烛,“我们从15岁开始补过生日好不好?”
沈如皎仍旧笑着,只是眼中亦然泛起了泪花:“阿顽,可以给个机会弥补一下我们之间错过的7年吗?”
梦里的场景突然复现,宋之妧梦到过很多次她给自己过生日,但每一次都是哭着醒来。
唯有这一次不同,沈如皎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是笑着的。
宋之妧满眼泪花望着她久久未回神,“沈如皎,我的生日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