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天昏地暗。

朦胧中，叶清仙隐约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可她实在太累了，累到不能睁开眼，不能支配自己的一根手指。只是自己的神识始终清醒，仿若梦中的尘世之人。

渐渐地，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愈发温暖，像盖着张上等蚕丝的厚衾，融掉她心中的恐惧不安。体内，无数力量虽一齐蜂拥而上，可每道气力都驾着她体内的灵息缓缓游走，丝毫没有波涛澎湃的汹涌之感。

周围，叶清仙看不到的四面八方，已完全没有了恐怖骇人的万藤毒蛛，三寸日光垂垂而落，不曾触及的绿草如茵裹挟着她小小的身躯。和风，混着十里花香调皮地钻入鼻中，落得她心头一阵发痒。

不知梦境或现实耶，双目紧闭的叶清仙仿佛看到那半人半妖的魔兽恢复了正常，英武俊朗的面孔重新闯入她的视线。簇拥身边的是容颜依稀的玲珑、蒲雨，清冷高傲的谢言亭以及恢复如初的程霜。五人再度聚首，却不似方才那般凄厉瘆人。

倏得，浮云散开，彤彤红日初生东方，银丝缕缕的弯月似乎还不舍离开，吐着轻薄的烟雾，遮住叶清仙的双目，锢住了她欲要前行的双足。

“孩子们，看来这个地方并不属于我们。”

“大哥，不如回到沉溪灵谷，那才是我们的家。”

“……”

再往后，叶清仙便什么都听不见了，她仿若尘世间最孤立的闲人，是没有人关心的存在。待到眼前的滚滚烟尘散去，宽广俗世便又只余下她一人。是时，她终于断了心中的最后一点念想。四神陨灭，只为换来这天下的一份安宁。感情不过是这浩渺天地间最卑微的蚍蜉，如一叶扁舟，无足轻重。

耳中，似是水浪流过的声音忽得响起，静躺在清新土地上的叶清仙，指尖顿时光芒四射。她真切地感受到，体内注入的庞大力量被一一平复，转化为自己无边无际的神力。强大的灵息冲破她先前被设下的桎梏，只是脑中的黑色地带如同顽固的久疾，一次次将她刚刚冲上的灵息阻挡在外。叶清仙猛地睁眼，只觉一阵神清气爽迎面而来，整个人都畅快轻盈了许多。

她望着久违的春暖花开，眸间低垂，细语呢喃。

“断灭蛊，还是解不开么……”

叶清仙摇摇头，嘴角勾上一抹深意。

“也好，多一份罪证，那人身上的疤痕也便多上千百道！”

她深深嗅上一口清香，抬起腿欲要离开这染尽鲜血的牺牲之地，不料身上的金光顿时暴涨。刹那间，她清晰听到自己身体里骨骼不断破裂又重组的响脆声，脑中清浅的神识忽又模糊一片，她痛苦地瘫在地上，任由自己的躯体不断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叶清仙才停止了异样的扭曲，她有些迟疑地睁开眼，身前的景象令她大吃一惊。一夕之间，她竟长成了成熟女子般的模样。短小的襦裙早已变成庄严肃穆的华服，原本及腰的长发如今更是翩翩多情，更不用说满身光滑细腻如雪的玉润肌肤。

“这……”

叶清仙本想着有面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手边立刻出现晶莹剔透的琉璃镜。她目光躲闪，久久才瞟去不自信的一眼。镜中，稚嫩的豆蔻芳华早已远去，约莫数载的光景在自己的脸上刻下岁月的痕迹。亭亭玉立，明眸皓齿，面容多娇。她吃惊地捧着那镜子仔细端详，手中又幻出七八面大小不一材质不同的镜子一一阅去。

答案是肯定的，亦是唯一的。

她长大了。

清风徐来，叶清仙抚着自己完美无瑕的腰线，静静地望着久违的暖阳。身在此石，幻象不断重复颠倒的黑天白夜，她已然忘记了时间流逝的速度。可左不过也只有十几天的感觉，究竟是自己撕裂了空间，还是人间早已换了模样。她不解，却更是期待。

“爹、娘，女儿终于能为你们报仇了！”

心中大快，连脚下的步伐亦轻松了许多。叶清仙毫不费力地浮上半空，眉间赫然亮起金色的光印，片刻又渐渐隐去。她深眸一望，湛蓝如洗的天色即刻现出圆形的漩涡口。如初进此石，却少了那腥重血色的红色异光。

她轻叹口气，毫不留恋地冲进其中，再不想与这摧人摧心的邪物有半点瓜葛。从今以后，世间再无璇玑圣女叶清仙，有的只是高高在上的叶上仙。

异象穿梭中，她看着手上现出刻有仙界印记的诏书，复杂一笑。

***

“终于成功了么……”

别离殿内，白色的微光隐隐若现。紫色的香炉轻烟滚滚，身着素袍的男子依然清冷，只是眸间多了些许俗世的烟火气。可不是么，十年如一日，他始终坐在这大殿内为她抚琴，为她弹奏，为她祈福……

东觉看向空中盘旋的鸢鸟，金光照临整片神州。天劫既成，鸾凤于飞。只是这次的神鸟，似乎特别的安谧祥和，给予人无边无际的遐想。他放下手中拨弄已久的古弦，积压十年的闷感终于舒缓。

“九墨，替我召集仙山弟子，迎接叶上仙的到来。”

东觉极力抑住难以平复的激动，可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