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终究只会是幻境。
它永远不可能按照你所想的轨道,完完全全的发展梳理下去。这几日,叶清仙破天荒觉得度日如秒,度年如月。时间,再一次脱离天地原本的秩序,只为让她看到最匪夷所思的真相。
除了璇玑石,她没能再见到一方。抑或说,是觉得已经没有了意义。
这一路走来,叶清仙见过了太多不可能,也企图改变这些不可能。可渐渐,最初的那点期盼都被无情的现实打磨成人人可践踏的垫脚石。她放弃了自尊,却收获不来半点应有的温暖。
不知何年何月何地,叶清仙站在她也不知道的位置,抬头看向愈发灰暗的天空。独上高楼,望断天涯。偶连几处炊烟,寒灯照孤影,深潭映人心。冷,实在是冷。
城楼上,她紧紧抱住自己单薄的衣裙,任凭不知时令的冷风阵阵侵体。远处的叶府,愈发的繁华了。众多家仆,院落深深,却不再有一隅是属于她叶清仙的了。襁褓中的婴孩,莫名其妙的长成了十几岁的自己。
想来,该来的都要来了。
“快走快走,真是见了鬼了,明明都三月份了,咋还这么冷。”
“莫不是清明到了,这朝月的冤魂又要出来了吧……”
“妈的,你这张嘴真是晦气。快走,这红灯笼是夫人特地交代的。”
“啊……好。”
“……”
城楼下,一男一女身着仆人装束,手提着大大小小的灯笼朝着不远处的叶府赶去。叶清仙眉间微蹙,突如其来的“清明”二字在耳畔边久久不散。是时,一个恐怖的念头突然钻入她的脑中,驱使着她赶忙飞下城楼,直奔守卫森严的叶府。
此时的叶南衣已是上仙,武功路数自然叶清仙之下。但她却丝毫不费力的钻入了叶府后院,没有禁军护卫察觉。
容易,容易得教人心生寒意。
但叶清仙顾不得这许多,她静静靠在寝室后的红柱下,静静屋内的仆人一一走出门外,才敢凑到窗前细细探视。
殿内,除了满身华服的方莲心和早已入睡的“自己”,并未见到叶南衣的身影。她闭上眼,尽量屏住呼吸,探寻空气中的异样。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叶清仙丝毫未感受到那股仙气,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怎样拉也拉不回来。
带着几分焦虑和疑惑,叶清仙缓缓踏入了金碧辉煌的屋内,与正在收拾服饰的女子打了照面。霎时,清脆的声音兀自响起。那身她曾经最熟悉又最痛恨的“圣女”服饰,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铃铛,又重又沉。
方莲心赶忙将衣物拾起,双手向正在沉睡的女儿拾去一道屏障。她看了看眼前暌违多年的女子,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也许对于叶清仙而言,不过隐约过了几日。可对于幻境中的其他人而言,却早已匆匆数十载流逝。
“阿舒……姐姐?”
望着满脸不解的方莲心,叶清仙瞄了瞄床上倒入酣梦的少女,适才明白时间流逝的程度。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丝毫未改的脸,有些尴尬地冲她笑了笑。
“心儿妹妹,仙家的容颜,自有独特的生长方法。”
方莲心缓缓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手拽过她的衣袖,伸出脑袋向门外探了探,确立无人后方关上了门。
“我还以为你彻底把我忘了呢!”
方莲心拉过叶清仙的手轻轻坐下,拾起紫檀桌上精致的水杯,斟上一杯浓香的清茶递到她的手中。叶清仙接过茶,微微吹了两口气,缓缓将芳香四溢的液体吞入喉中。
苦,但更多的是甘。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不过姐姐这次来,确实是有个问题想请教妹妹。”
茶杯已空,叶清仙明白,一切都是时候做个了解了。从一进门,她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从时间上推演,明日,大抵就是叶府被屠的日子了。
方莲心显然意识到这话中有话,脸上的表情略微迟疑了一番。片刻,她点点头,笑语盈盈。
“姐姐想知道什么只管问便是,妹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叶清仙大拍正桌,直起身望了望门外点起的两盏红灯,眉眼间涌动着说不出的深意。
“都这个时候了,叶老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妹妹有所不知,自你走后,紫珩成功渡了天劫成为上仙。可那神石竟变本加厉,年年要什么圣女的精血。仙儿不幸被它选中,每年都要参与上一次净化仪式。她爹许是不想她常受这等苦,躲到别处借酒消愁了吧。”
不对。
不可能是这样的。
叶清仙仔细望着门外点上的两盏灯笼,总觉得有些古怪,却说不出问题在哪。她摇了摇头,奋力挤出一丝笑意。
“那宁震天的到来,也是爹他一手安排的吗?”
霎时,叶清仙掌中弹出两颗晶莹的蓝玉,蓝玉一前一后,分别堵住了这殿内的两门,隔绝了声响和画面。门外之人,只会看到一重早已歇息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