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却未散。
笛声的尽头,神君颤颤巍巍地直起身,他走向神色缓和的花琰面前,双眼红肿。
“如果你认为绾儿是这万恶之源,那么此时你的仇也算报了。能不能,把盘泽藤给我?”
花琰本想厉声拒绝,可面对失而复得的亲情,她突然犹豫了。顾长绾的死,并未给她增添半分快感,反倒加重了那块巨石的下坠。徘徊在痛的边缘,她真的很想有一个人,伸出手将自己从万丈深渊前拉回。
流以渊收回玉笛,原本强硬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他轻拍了拍花琰的肩头,眼含笑意地摇摇头。
答案,似乎很明显了。
花琰也冲他淡淡一笑,转过头望向身旁的虞冰。除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她唯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侍女了。
虞冰的目光与她渐渐重合对应,褪去胆怯和隐忍,坚定的光亮将花琰心中的阴霾一一驱散。她顿了顿,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地走向药王身旁。
流以渊本能地跟上前,不料身后被一只手紧紧握住。他回过头,只见虞冰一脸笃定,眸中的光火将他心中的惧意渐渐消去。沉默至此的叶清仙此时也向前走了几步,安抚般地拍了拍流以渊的肩头。
“放心,会没事的。”
花琰闭上眼,淡粉色的光芒从双手间缓缓流出。她唤出一条桃花枝,轻轻在药王的上空转了转,撒下无数旖旎柔和的光点。
一时之间,桃花的清香混着光芒中纯净的自然气息,一点点将药王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温热又舒适的暖流渐渐从药王心口漫出,遍及全身。朦胧中,他隐约看到无数耀眼的星星围绕自身,像银河中浩渺的星海,楚楚动人。
“唔……”
低吟声轻轻响起,流以渊再顾不了许多,他撒开虞冰的手,赶忙跑到药王的身边,将他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
“师父,你怎么样了?”
药王揉了揉酸胀的脑仁,微微抬开酸涩的眼皮,重新环顾周遭的一切。
蛮荒,还是那个蛮荒。
他分不清是黑夜或白昼,只知道这里是座会吃人的监牢。几度遇险,此时的苏醒竟让药王觉得毫不真实。他下意识地掐住自己的大腿,直到钻心般的痛楚传来,才意识到此乃现实。
“我……是在做梦吗?”
流以渊激动地将药王抱在怀中,温暖的触感将他体表的温度回升到正常,他望着身前余光未散的花琰,眉间微蹙。
是呵,除了将自己致昏的她,再不可能有人有这种能力将自己救活。药王将流以渊推开,缓缓直起身。
“你还有什么阴谋?”
“呵。”
花琰一声冷笑,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她背过身,目光落到那根冲天的盘泽藤前,吞了吞嗓子。她看向流以渊,又望了望虞冰,略带沙哑的嗓音顿时响起。
“你们可知,盘泽藤是蛮荒的支柱。一旦擅自夺走,这里便有可能不复存在。这于你们可能无关,但你们考虑过森林中的妖兽们么?自这片天地初开,他们便与此地共存。难道人的性命是命,它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话音落下,人的再度陷入沉默。神君复又走到顾长绾冰冷的躯体前,俯下身怔怔而望。于宁衡,他根本无半点了解,只是因为他是她的骨肉,他想替她完成这最后的一件事。神君拉起顾长绾惨白的手,贴在她耳边轻声私语。
“绾儿,等这里的事解决后,我便带你回去……”
神君极力抑住心中的苦楚,眼角的泪意终是倒流回去,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水雾。
此时,虞冰怀中的小月突然苏醒过来。它睁开滚圆滚圆的小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一脸忧郁的她,伸出粉嫩的小舌舔了舔她的手。
“嗷呜~”
可爱的叫声将虞冰从思绪中拉出,她抚了抚它火红的皮毛,生怕它会离开自己。花琰站在原地,有些无望地抬起头,看向雷云滚滚的天空。
叶清仙看着垂头丧气的众人,头脑却是从所未有的冷静,她满心想的都是自己身处幻境的画面,难以消散。
既然人能囚于幻境,那为什么妖兽们不能呢?
她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气走向神色清冷的女子前,低声说道。
“花……花琰上神,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花琰侧过头,颇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而后,又将头转向雷云密布的天幕。半晌,一个沉重又刺耳的声音缓缓响起。
“说。”
见状,流以渊和虞冰也一并围上去,似是对叶清仙口中的想法颇为好奇。药王站在原地,默默看向眼前的一团闹剧,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将目光落到神君前,适才发现地上的红衣女子。
“绾儿?!”
他看着顾长绾紧闭的双目,又看向神君一脸木讷,恐惧的感觉顿时绕上心尖。他迈开沉重的双足,一步步走向暌违多年的红衣女子前。
药王俯下身,一双眼在她身上来回游走。片时,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