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了么……”
叶清仙仰起头,天地间仍是一片混沌。只是空中的圆盘逐渐变得黯淡,妖异的红光不似方才那般渗人,披上一层星河般的雾霭,显得愈发凄凉。
不知不觉,他二人距离那土坑也走了很久很久。从最初的逃避,慢慢变为冷静清醒。东觉坐在杂草丛生的山坡前,怅惘地望着远方被魔风撕裂席卷变为的废墟。
巨大的圆盘仍在悄无声息地操作运转,如同漆黑中讳莫如深的禁忌。它涌出魔气,于无形中将万物化为灰烬。
山坡上的一男一女,颇有深意地彼此对望,脸上,纷纷溢出难以言说的复杂。
真正的考验,似乎就要来临了。
“你怕吗?”
东觉突然侧过头,静静望着眼前清凉如水的女子。纵然一路风尘,可那张脸依然是洁净如初,丝毫没有沾染这污浊之世的泥泞。
叶清仙注视着他流水般的朗目,略微僵硬的头重重点了点。
“怕,怎么会不怕。不瞒你说,我怕极了。这骇人的魔风,不知何时会将你我吹散,将这神州吹乱,将人间……”
情到深处,就连话语也变得愈发激动。叶清仙下意识地低着头,脑中不断闪现幻境中出现过的画面。狼烟四起,哀嚎不断,血流成河。桩桩件件,仍在眼前。
东觉长叹一声,轻轻从地上站起。他伸出手,将一脸凝重的叶清仙拉起。
“走吧,先去皇城。帝后二人是这神州的支柱,我们一定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叶清仙有些无奈地点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期待。幻境中的男子玉树临风,女子亦是绝色无双。她不知道究竟经历了多少朝代的更替,却感觉帝王的气度,总该是那样令人折服。
天子令群雄的威风,非常人所能匹及。
顿了顿,她不再犹豫,牵起东觉的手欲要向前走去。不料,一声响动从背后传来。那瞬间,从皮到骨,从身到心,叶清仙只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操纵着,要做什么都不由自己。她机械地向后退去两步,转过身一点点奔向那声虽淡却深入骨髓的话语。
拨开层层迷雾,两个男人沐着凄凉的夜色向她缓缓走来。带着或悲或喜的冲动,渐渐包围了一脸木然的叶清仙和东觉。
宁衡脱开流以渊欲要阻挡的手,迈开腿步步靠近只字不语的叶清仙面前,忧郁的眸光上下打量,似想得到她莫名离开的答案。
可惜,那熟悉的三个字脱口而出,嘴边紧接着涌上的话语却难以启齿。他半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好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胸膛前咚咚乱撞的跳动,给予了叶清仙最好的答案。
叶清仙将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口,闭上眼感受她最后能得到的一丝温度,一丝仅仅属于她和他的温度。在心头掰算着容许的几秒,却怎么也不愿将他推开。执着或不舍,说不清的感觉在她心里打转。
流以渊默默走向前方的东觉,恭敬地弯了弯身子。
“东觉上仙,您可还好……”
话音未落,宽大的手掌粗鲁地覆住他的唇。东觉摇了摇头,径直走向叶清仙的身边,将她从宁衡的怀中拉开,满脸不悦。
“人间祸乱,你二人在仙界待得好好的,为何要前来冒险?”
宁衡先是低下头行了礼,随后道出心中所想。温润的声音如水滴落泉,轻泛涟漪。叶清仙闭上眼,耳畔回响的尽是蛮荒时花琰上神所告知的真相。她微微攥紧拳头,心里反复提醒着自己。
“叶清仙,你不能心软,决不能心软,决不!”
“东觉上仙,我和流师弟皆是神州之人,又同出自仙山。如今仙山有难,我二人岂有苟且偷生之理?况且,仙儿也在这里,我怎么可能抛下她不管呢?”
东觉方想要说什么,叶清仙赶忙推开他,轻轻摇了摇头。她走上前,对着眼前一无所知的宁衡,嘴唇轻碰,发出冰冷到极点的声音。
“我不需要你来保护,从前如是,以后亦如是。”
语罢,她指了指空中巨大的圆盘,眼中的流光蜕变为阴冷的寒光。宁衡一头雾水地看着愈发陌生的叶清仙,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头,颤抖不已。
“仙,仙儿,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师兄……”
流以渊本想上前解释,无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重新退到一边,任由他们两人互相伤害。相爱,却不能相守,似乎是这世间最常见之事。
见状,东觉也不再阻拦,他放开手,走到方才坐下的坡头处,闭上眼不去理会事情。他害怕她会因此动摇,但他更害怕她会难过。该如何做,皆由她叶清仙自己定。他没权利阻挠,更没权利替人抉择。
“看来流师弟和虞姑娘的嘴还算严实,没有告诉你事。这样也好,我来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
叶清仙无情地撒开他的手,头转向眼前狼烟四起的废墟,心思沉重。宁衡赶忙跟上前,参泪的双目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不是一直称自己是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