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圆盘愈发宽大,此刻不仅是玉壶仙山的上空,神州各地皆被这通往魔界的入口覆盖包围。它吐着滚滚魔雾,疯狂撕裂着这片土地的一切生灵。的爱恨嗔痴七情六欲,在此刻皆化为毫无意义的轻烟。
东觉将离尘的尸身背在身上,拉起叶清仙的手便朝着出口跑去。四周的魔风仍源源不断地涌动着,或席卷,或撕裂,亦或吞噬生灵。他们没有时间考虑其余人的性命,只能争取自己的一丝生机。
自私么?人从来都是这样的生物吧。
等他二人停下脚步喘息之余,玉壶仙山的全貌,已经没了踪影。身后,依然涌动着令人窒息的魔气,却总好过那屠戮万人的决斗场。那种看着别人在面前牺牲却束手无策的感觉,比自己的死亡还要来的可怕。
东觉将离尘轻放到还算整洁的地上,默默擦拭着他脸上的污泥和鲜血,只字未语。身旁的叶清仙抚了抚压抑的胸口,怅惘地抬头望向猩红色的天空。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眼前的世界,比她在试炼中看到的还要骇然百倍。魔物外渗的同时又吸走人间的生灵,于无形中被绞杀,亲眼看着自己的四肢分离,形同人彘。叶清仙愤怒地握住双拳,恨不得立刻飞上半空将那可怕的圆盘敲碎。
“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神州被毁吗?”
叶清仙转过头,凄怆地望着身下心灰意冷的男子,吐出哀怨委婉的声音。东觉的手僵在离尘的脸上,久久未动。他何尝不想救出仙山上的弟子,何尝不想折回去找那个他最对不起的轻九墨,又何尝不想守住这数千年的基业。
可是他不能。
他很冷静,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冷静过。
玉壶仙山需要的不是再添一个冷冰冰的尸身,而是能守住更多人性命的选择。天下之大,容不下东觉的一点任性了,他和她,都没有别的选择了。
“就在这里,我们埋了师父吧。”
“什么?”
叶清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匆匆环顾了下四周,虽然这片花田尚未受到魔风的侵蚀,可难保不会遭到迫害。况且,离尘也是至仙以上的级别,如此人物不该草草埋葬。她本以为东觉会将离尘带到更为隆重的地方,丝毫没注意到他眼中的坚毅。
东觉不去理会她的惊讶,掌中涌出两道灵光,将面前的土地刨出一个巨大的坑洞。随后,轻轻将离尘的尸身放入其中,就地掩埋。叶清仙呆呆站在一侧,被他凌厉的手速和决断惊愕得说不出话。换做往常,他一定会择个世外桃源之地,好生将师父安葬。点上香炉,撒上纸钱,端来仙果佳肴及珍藏酒酿,折腾一番后才会罢休。
可如今……
“很惊讶么?”
东觉对着离尘的周身施放一层光罩,避免泥土弄脏他的身体。他随手摘过几朵野花,插放到那坑洞的周围,显得充实了许多。
叶清仙点点头,忽而又摇摇头,她似乎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子的真实想法。乱世当道,民不聊生。现在已经不是藕断丝连沉浸过去的时候了,若此时再不振作,只怕神州难保,人界亦难存。
她收起了脸上的讶异与惊色,淡淡说了句。
“我明白。”
东觉点点头,将脚下的土坑掩埋。只是手中的力度不似方才那般柔软,他加剧了波土的速度,不愿再浪费更多的时间。
“师父,觉儿不孝,但着实没有办法再择佳地了。若有机会,徒儿定会回来负荆请罪。到那时,您想如何惩罚我都可以。”
东觉抬起有些酸胀的腿,向已经堆好的土坑退去两步,恭敬地鞠了一躬。
***
仙界,桃林处。
药王神色凝重地望着变貌失色的流以渊,沉重地叹了口气。
顾长绾一死,他苦撑多年的心力也一并消散。再加上得来的消息,人魔两界开战,只怕他们这段短暂的师徒缘分,至此终结。
身旁的虞冰亦察觉出此事的,一脸凄然。本以为和他的分别可以来的慢些,没想到却是此情此景。她想要挽留,却不知以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虞冰很清楚,那一吻只是用来气花姨的小把戏,并不可能有什么实际的含义。如此一来,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回答。
“师父,你不想要徒儿了么?我知道长绾姑娘的离去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人魔两界的开战代表着什么,可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吗?”
流以渊死死拽住两侧的衣摆,声音愈发微弱。这番话,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别提要说服眼前这个自有打算的男人。药王顿了顿,他从怀中取出缩小的神鼎,轻轻递到他的手中。背过身,淡淡道了句。
“在神君没有发施令前,我们仙界中人是没有资格插手此事的。既然是战争,必然少不了牺牲,此鼎你先拿着,有关药理的知识在溪林谷我已经全数告知。今后的路,或许只能靠你自己了。”
“师……”
流以渊看着药王愈发远去的背影,末尾的“父”字终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