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觉,别跑那么快。”
凌云峰上,白衣女子笑盈盈地看着四处嬉闹的孩童,眼中浸满爱意。怕他被这山上的土石蛇虫伤着,她从怀中取出两朵桃花立于沙地之上,轻轻一吹。
片时,两只粉色长翅的鸢鸟腾空而起,萦绕在欲向密林深处前行的小男孩周身,发出悦耳的鸣声。
“娘亲,你不和觉儿一起来嘛?”
稚嫩的童音击中她的心房,女子宠溺地冲他摇了摇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觉儿乖,自己和阿花阿草先去玩,娘亲还要替你清洗衣物准备饭菜呢。”
那个名叫小觉的男孩有些不悦地嘟了嘟嘴,伸出圆滚滚的小手摸了摸身边的两只灵鸟,沉重地点了点头。他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注视着身前满脸笑意的女子,稚气的奶音不绝于耳。
“那……好吧,不过娘亲要给觉儿做桃花丸子吃!不然觉儿今天晚上还要画地图!”
“噗嗤。”
白衣女子终于抑不住想要狂笑的冲动,她抬起袖子轻轻一掩,冲他摆了摆手。小觉即刻收起那副令人心碎的可怜模样,转过身跟着两只灵鸟大步踏入林中。
她无奈地看向他愈发远去的身影,长长一叹。
“不知不觉,也过去五年了。”
喃喃自语中,叶清仙不经意地仰起头,半眯着眼对上空中斜斜披洒下来的辉光,分外惬意。只是风过沙起时,她心中最脆弱最敏感的部位,还是会隐隐作痛。
她忘记,五年前圆盘笼罩的那个夜晚。魔气冲天,血光四溅。宫门前,他用温暖为她承受冰冷如水的道路。大殿内,他又用那温暖为她抵挡致死的一击。
属于他东觉的温暖,永远被埋葬在那个没有温度的月夜。她不愿接受,却也只能妥协。遗忘或许是最好的方法,可忘不掉,却是叶清仙最大的本领。
她用眼泪,用沉默,用离开作道别,却终究道别不了自己的心。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再会去想属于叶府的种种。仇恨也好,怨气也罢,都随那人躯体的冰冷渐渐消散。行走这路,她失去了太多曾得到的。姐妹决裂,五神陨灭,阴阳永隔……
情、义在生命面前显得格外卑微,叶清仙不明白,这样的信念为什么曾经会在自己的身体里扎根发芽,长成一根害人害己的毒藤。
风止了。
白衣女子的眼角微微渗出些许温热,她抬起手,随意地擦了擦。须臾的年月早已风干了她的苦楚,如今的这点恻隐,算是对他的愧疚吧。
她微微睁开眼,环视了眼前寂静清幽的一切。凌云孤峰,一屋而居。叶清仙早已折腾不动,亦无力折腾。她只想在今后的时光里,看着那个她从强盗手中救下的孩童长大成人。
叶清仙没有告诉他,起名为觉只是自己的私心,并没有那些所谓的长篇大论。她总觉得,这个男孩的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以致于他在身旁来回打转时,脑中会不断闪现出昔年在仙山上的种种。
与其费尽心思掐断念想,倒不如全盘接受回忆的汹涌。
只是,五年来的孑身一人,总会让她有另外的收获。除了东觉,她生命里那个的男子,那个仍存在这世间盼她回眸的男子,也总算从缠人的蔓藤中逃脱,迎接新的怀抱。
叶清仙从怀中取出一纸红书,嘴角微微扬了扬。
阿花阿草是她在这五年中游历时碰到的灵兽,因为性情相投便决心跟随。平时会隐匿于她袖中的桃花,如今更是成了小觉儿的好伙伴。
最初游历的那些时日,叶清仙常会将自己的故事言说给它们听,不曾想竟是两个懂人话的小家伙。前些日子不知从哪里探听到宁衡的消息,衔来这张缔结连理的书信。
“段念……很奇怪的名字。”
叶清仙眉间微蹙,指尖轻轻在红纸上剐蹭,似有一丝不甘心。可当落到那熟悉两个字的时候,眼中的哀色复又被光亮搅浑。她赶忙摇了摇头,双手头部有些肿痛的穴位。
嘴唇轻碰,发出淡淡的声音。
“不管怎样……你幸福就好。”
“这真的是你的答案么?”
光影零乱间,于他特有的声线伏起,字字敲中叶清仙干涸已久的心泉。她怔了怔,微闭的双目迟迟不敢睁开。心口处方漫上温热的期待,转瞬又变为冰冷的寒潭。她怕,怕极了。
踌躇中,耳畔传来轻盈又沉重的脚步声,如她此时的心境,矛盾又复杂。迎面而来的男子,再不是昔年的素服,他换上苍紫色的锦袍,腰间绑上墨色的绅带,衬合下颌那抹黑色的胡茬,显得分外成熟。
他站在紧闭双眼的叶清仙前,温热的呼吸相互交替,燥热又暧昧。只是,此时的男子稳重了许多,再没有曾经或抓耳或挤脸的小动作。他就那样站着,那样静静望着她的脸,一语不发。
“呼。”
叶清仙紧张地攥紧拳头,鼓足勇气睁开了眼。
刹那,又惊又喜的感觉从心尖炸开,随着血液游走于全身各处,又热又痒。闯入她眼中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