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白榆彻底睁开眼。
余光里?, 被?刺中?一剑的沈见越已经化?成了一只六尾小狐,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血泊间。
死……死了?
真?死了?
她?错愕盯着那已经涣散的瞳孔,脑中?渐有嗡鸣。
沈衔玉托着她?的下颌, 轻一用力,就使她?偏转回头。
“都已是死物一具, 还要看他吗?”他的眉眼间沉着温粹的笑,另一手抚上了沈见越方才躲在桌下吻过的地方, “也不急在一时,不如先将身上清理干净再走罢。”
下一瞬,池白榆感觉到从?他的指尖溢出一缕淡淡的气流。
应是他的妖气。
那妖气游走在沈见越吻过的每一处,没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或缝隙,一点一点抹除着他留下的痕迹。
池白榆的注意力从?地面?的小狐上移开,俱到了他手上。
她?不由得微躬起背,清楚感觉到那修长的手指是如何引着一缕妖气,轻抚而过。
那妖气没有沈见越唇舌的热意,但不至于冷,也更为温柔,如溪流般轻轻熨帖着,顷刻间就将方才断开的酥麻连接而起。
而在他的操控下,妖气一如分了叉的树枝,开始往两处淌。一缕停留在外,顺着一点盘旋、摩挲;另一缕则往更里?处延去,仿要决心勾出些什么。
她?下意识捉住那只托着她?面?颊的手,死死攥着,没一会儿就掐出淡淡的印痕。
而沈衔玉也由着她?掐,当那疼痛蔓延开时,他神情间的温笑甚至更为真?切。
满屋的血味尚未散去,他脸上也溅了些,如打在冷玉上的点点艳色。
池白榆抬眸,看见他的眼梢微微往上挑着,这也使他看起来?更像只在魅惑人心的狐妖。
平静无声蔓延,唯能听见她?愈急的呼吸,还有他的手试图平息那颤栗时,摩挲而过引起的黏//腻声响。
欲念在这平静的遮掩下悄无声息地滋长着,仿佛方才的杀戮不复存在,那些忌恨、怨怼、错愕、又或嗜杀的情绪也被?无形的漩涡静静吞噬。
可四周越是平静,那漫上的快意越是汹涌,她?就越有种被?癫狂笼罩而住的荒谬感。
像是有蛛丝缠缚在她?身上,她?仅能通过蛛网的缝隙去看他。
而当他轻声念着“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会和之前一样”,并俯过身,想要将那沾着艳色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时,池白榆终于承受不住这憋胀到令人无法?呼吸的压抑感,抬手一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她?下手极重,脆响过后?,那白玉似的面?颊上就浮出薄薄的红肿,嘴边也有血色溢出 。
可他并没有为此感到生气,反而抽出那还在替她?打理的手,转而握住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她?那同样泛着肿痛的掌心,语气亲和地宽慰道:“便是冲我出气,也不该伤你自己。方才是我莽撞了,应当与你商议过后?,再来?惩治他。”
他早就将沈见越留下的痕迹打理得干干净净,眼下手指上沾着的,仅有从?她?那儿得来?的透亮。
在他抚摸着她?的掌心时,也将那些水色沾染在了她?的手里?。
清清凉凉的,池白榆有些排斥,想要挣回自己的手。
“你先放开。”她?道。
“不好?。”沈衔玉说,“放开了,若是再让他引诱了去,该如何?便不该纵容他接近你,之前他就险些让你落入危境。”
池白榆想说沈见越都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引诱?
可旋即又迟迟想起,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这念头冒出的瞬间,她?忽看见地上的小狐已不见踪影,仅剩下一副人形的骷髅架子。
也是在她投去目光的同时,那骷髅的指骨突然动了下,看起来?竟是要活过来?了。
它将掌骨撑在地面,牙齿活动着,似在说什么。
许是在梦中?,又或是知晓它不会伤害她?,池白榆并不觉得惧怕。
那细长的指骨抵上她?的踝骨,再缓慢往上,最后?圈住她?的小腿。它则倚靠过来?,头颅亲密地靠在她?的膝盖上。
“与我一道回去吧。”沈衔玉捧住她?的手,轻轻舔过她?的掌心,“小池姑娘。”
在他低声唤出这称呼时,池白榆恰好?移回视线,却见他的眼睛忽然覆上一层薄薄的灰雾。
就好?像在一瞬之间,他又变回了现实里?那个目不能视的盲狐一般。
眨眼间,他的神情中?划过惊愕、茫然,还有无所适从?的难堪。
不过池白榆也没机会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