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衔玉也在此时察觉到另一人的气息。
他往前迈了步,踩过黏腻的血泊,颤着声唤道:“述……和?”
“嗯。”述和应了声,垂落的手还在不?住滴血,脸色也已?经白到看不?着丁点儿血色了。
他知晓那狐毒是沈衔玉给他的,却说?不?出半句责怪之语,更?难生恨意。
错皆在他,这一切都是他所为。
他再不?看那身受重伤的人,放开妖识快速搜寻一番,确定锁妖楼的禁制和血阵都还完好无损,这才转过身,打算继续寻找魂魄的下落。
可?沈衔玉又?往前一步,脸上不?见?丝毫平日的温色,眉眼间沉着错愕,却又?有着惧于?知晓答案的惶然。
他问:“那狐毒……用在了何人身上?”
述和沉默不?语。
沈衔玉却已?从这反应中窥见?真相,一时间,眩晕有如牢笼压下,令他难以喘过气。
“你……你分明说?过是要杀他,为何——为何会?被她吃了?”他艰涩地挤出声音,“是在骗我,对吗?述和,你……你不?能?,不?能?拿此事戏耍我,你——”
述和忽道:“不?曾蒙骗。”
“你——”又?有一口?血涌上,沈衔玉微躬了身,再不?见?往日的气度,身形佝偻如一棵即将枯死的树,说?话也慌不?成句,“她在哪儿?如今在哪儿?人呢?她如今在哪儿!”
“我发现时,离她……还不?到一个时辰,魂魄并未离远。”述和道,那张枯白的脸上乍现出无措的茫然,眼神恍惚不?定,声音也渐渐低下去,恰如自语,“但找不?到,何处都找不?到。为何?魂魄不?该离远,但为何找不?到?不?该如此,哪里都找过了,定是哪里出了错。”
而沈衔玉已?发不?出声音,腹部?与身前翻搅着难忍的剧痛,残余的妖气还在烧灼着伤口?。可?心底的痛意更?难忽视,也分不?清是悔恨占多,还是慌惧更?甚。
他尝试了不?知多少回,才挤出问询:“躯壳……躯壳在哪里?”
述和的额心重重跳了两阵,忽反应过来这狐毒是沈衔玉的,说?不?定他也能?知晓该如何解开。
再不?犹豫,他转身便带着沈衔玉重入画境。
入画后,还没进画斋,他俩便听见?一阵絮絮叨叨的低语:“仙师,您慢些走,弟子知晓仙师疲累,但一直躺在床上不?好,稍微散会?儿步了,再接着歇息,好不?好?”
述和听见?他低语的内容,一怔,心也重重一跳。
他倏然加快步子,一把推开房门。
可?眼前景象并非他想?的那般。
房中,沈见?越搀扶着双目紧闭的池白榆,缓步走着。她的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黑雾,显然是在被鬼气操控着行动。
而他用来搀扶她的左臂已?经化成白骨,半掩在宽大的袍袖中。
述和脸色顿变,厉声斥道:“你做什么!”
沈见?越抬起郁沉沉的脸,扫他一眼:“小声些,万一惊扰了仙师该如何是好?”
“你在此处发什么疯?还不?放开!”述和登时化出长剑,疾步上前。
“别过来!”沈见?越阴沉下脸,看向池白榆时,却又?放松了神情,轻声说?,“仙师暂歇一会?儿,好吗?”
他将池白榆扶到了床榻上,再才看向述和,一副提防的警惕模样。
“你又?来做什么,仙师此时不?想?见?你,你——”他倏然住声,看向述和身后的人。
那人与他生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只不?过眸中无光,眼神也略有些涣散。
身上的白袍已?经被血染透,扑鼻而来的血味须臾就充斥了整个画斋。
沈衔玉……
沈衔玉……
沈见?越忽觉眼眶鼓鼓跳动了两下,在见?着沈衔玉的刹那,被压下的记忆又?再度翻涌而起。
仙师死了。
死在了狐毒下。
沈衔玉。
狐毒……
死了。
没有气息了——他探过,嗅过。
已?经死了。
仙师,仙师……
死了吗?
谁?
……
像是爆发的孢子,无数繁杂的思绪轰然涌上他的脑中。
最终记起的,是池白榆倒在他眼前的景象。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轻易又?倏忽地没了生息。
那双好不?容易恢复清明的眸子,又?一点点被洞黑侵染。
“为何?”他突然道,怔怔盯着那双灰败的眼眸,“为何你——总是这般。非要我,非要我被挫骨扬灰才行吗?”
心绞之下,沈衔玉连呼吸都算勉强。
但清楚沈见?越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