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绝不是这个意思!”郦壬臣道:“小人从没觉得您做事不可靠。”
相反,在很多大事上,郦壬臣觉得姜于要比公子臼和公子栾都灵敏的多。
郦壬臣道:“若翁主无法对葬礼坐视不理,那么小人恳请您能否等王上的葬礼过了头七天后,再从即墨城动身呢?”
姜于瞧着她这副执着劝谏的样子,深深皱起了眉,道:
“少卿,我有时真看不透你,如果你是怕到时候王廷掀起什么风波来,波及到我身上,那你就多虑了。我长兄即位,虽资质平平,但也不会害我就是了,那些王族亲贵们,平素与我无冤无仇,都不会盯着我算计,至于其他的大夫公卿们,更没人能奈何得了我。你那么聪慧,怎么会不清楚这些呢?”
郦壬臣摇了摇头,她直起腰来,目光真诚,“这些年来,小人知您待小人的心意极好,小人都记在心里。”
姜于一怔,“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郦壬臣继续道:“正因如此,方才那些违逆之言,小人对别人只会闭口不谈,但对您,小人必须要说出来。请翁主相信小人,小人是不会害您的。至于原因……也许您当时候就知道了。”
以郦壬臣对齐国政坛的判断,她不相信齐王薨逝后的换代能进行的顺顺利利。
姜于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你的话我记下了,至于我做不做……到时候再说。”
“谢翁主宽宥。”郦壬臣松了口气,她明白姜于是听进去了。
姜于从怀中取出一封锦书,递给郦壬臣,“我现在明白了,你果然是无心留在齐国的。天高任鸟飞,随你想去哪里都可以,若你经过郑国,可凭我的这封亲笔信笺找到一人,便能照应你一二。”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去,郦壬臣没有机会瞧见她最后是何种表情。片刻后,大门外传来一声鞭响和马嘶,车架隆隆远去……
田姬疾步走进来,卷起竹帘,问道:“小主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翁主方才出去的神情,真是骇人呐。”
郦壬臣指了指身侧的垫子,道:“田姬,你先坐,我慢慢与你说。”
在家只有她们二人时,郦壬臣不在乎主仆礼节,对她来说,田姬已经是亲人一样的人了。
田姬依言坐下,郦壬臣又端给她一碗茶,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着。
郦壬臣不紧不慢的把事情简要复述一遍,她只捡重要的关键点说,寥寥几句话便交代完了。
虽然只有几句话,但足以将田姬震惊的不知所措,郦壬臣将自己面前还未动过的茶点推到她面前,好叫田姬压压惊。
田姬吃了块点心,担忧道:“那我们可怎么办?”
郦壬臣注视着窗外积雪,声音是不同寻常的清冷:“田姬,从前你不是总问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吗?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什么时候才能行动?”
田姬咽下温热又苦涩的茶水,她注意到郦壬臣的目光中蕴藏着某种锐利的锋芒,那是刻骨的复仇之情化作的剑锋。
“我本想利用稷下学宫的出身,在各国间积攒起实力和名望再做行动,那样会轻松许多,但现在看来,我们没有时间了。”
“不过,没有关系。”郦壬臣冷静道:“虽然时间仓促了点,虽然我们准备的还不算足够充分,虽然我其实根本没什么把握……”
她连说了三个“虽然”,字字如冰:“但我想,只能是现在了!”
或许,这是上天为她们选定的时间,冥冥中催促她们不得不起身上路。
“我们该回去了,拿回原本属于归氏的一切!”
第030章 送别
送别
接下来的几天, 郦壬臣很少再去稷下学宫,也刻意避免再与王廷的达官显贵接触。她与田姬忙着筹备离开的东西,她们收拾了行囊, 花掉大半积蓄买了两匹快马,兑换邻国的货币,准备好干粮。
然后就是耐心等待。
直到齐王病危的消息开始在淄城小道闾巷中悄悄蔓延, 王庭开始隐隐有骚动迹象,各路公侯贵族也开始频繁从他们的封地赶来齐王宫“探病”……
时机已经成熟,郦壬臣决定再做最后一件事——拜别她的导师郦旬。
傍晚, 她估摸着时间,直接去了郦家的宅邸。郦老夫子刚好回到家中,脱去繁琐的士大夫朝服, 换上便利的衣服,就听见家丁来报郦壬臣求见。
郦老夫子在后园的一方窄亭中接见了她, 郦家的布置很素雅,亭边一弯池水,一曲回廊,一段木桥, 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雪, 此时雾凇弥漫,园中草木俱白,唯几点腊梅半藏于树梢,为这冰雪世界点缀上难得的艳红。
郦老夫子身披鹤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