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们就站在壕沟里,趴在土坡上,眼巴巴的望着城门的方向,没过一会儿,女孩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郦壬臣也早饿了。夕阳被埋在浓稠的乌云里,一点力量也没有,根本无法将湿冷的泥土烤干。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两人并排趴在土坡上都不怎么动作,也不吭声,郦壬臣稍微侧过脸去观察那女孩。
她发现在黑暗中,女孩的眼睛显得尤其亮,像是某种动物一样,郦壬臣一时描述不出来。
“看我干嘛。”女孩头没有动,只出声道。
郦壬臣道:“刚才在集市中,为什么挡在我前面?”
女孩眨了下眼,“什么时候。”
“羊贩子看我的时候。”
女孩不说话。
郦壬臣明白她其实是知道哪件事的,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如果没能在大家发觉前还回去一只羊,您会被怎样对待?”郦壬臣换了一个话题问。
女孩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不会被怎么样,吊起来抽一顿鞭子,一冬天不给饭吃。”
“不给饭吃?那怎么活命?”
“有的是方法。”女孩道:“山里的野菜、土里的茎块子,还有扒树皮,运气好了能找到几滴蜂蜜,要么打一只鸟……不过冬天可没什么鸟可打的。”
“那您就是怕挨鞭子了。”
“我才不怕!”女孩这才扭头看她,瞪了她一眼。
郦壬臣玩味的思考了一会儿,好像知道了什么。她再次换了个话题:“您主人的儿子,也就是您的小主子,那天你们打架,他是不是没打过您。”
“你怎么又知道……”
“不然他干吗气的朝羊群扔匕首。”郦壬臣笑了笑:“要故意叫您丢了一只羊。”
女孩闭上嘴,以郦壬臣这一天相处下来对她的了解来看,这算是默认的态度。
“您会些拳脚武功吗?或者有谁教过您?”郦壬臣问。
女孩刺她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还问?”
“……”郦壬臣笑笑,“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不会。”女孩回答了她。
“您的小主子也不会了?”
“他会。”
“哦?”郦壬臣有点好奇,“那您怎么赢过他的?”
女孩扒着土坡朝外张望,又不说话了。
才这么一会儿功夫,白天已经迅速的消逝,冬季的阴雨天往往如此,这时夜幕已完全降临,城门开始稀稀拉拉的有人出来,三双眼睛从官道两侧悄悄的盯着城门的方向,但都没有看见那个山匪。
似乎是爬的有些累了,女孩翻了个身,变成斜躺在土坡上的姿势,低头瞅瞅,她的草鞋和郦壬臣的棉靴都已被壕沟里的积水浸湿。
郦壬臣其实也想像女孩一样换个姿势,但是女孩既然已经翻过去了,她就不能再翻过去了,因为总要有一个人盯着官道和城门。
下一瞬,她觉得手上有什么东西一松,她低头去看,发现绑在手腕上的皮绳被解开了,她诧异的望向女孩。
女孩没有看她,不自在的说道:“方才在集市里的时候,其实有很多次,我都忘了抓牢你,可你没有跑……”
郦壬臣自嘲道:“哎,那我可真傻,竟没有注意。”
女孩正色问:“你为什么不跑?”
“很简单,以您的迅捷灵敏,就算我跑了,也会很快被您抓回来,严加看管。”郦壬臣道:“我不会采取这种令您加重疑心的笨办法,这是一个对您和对我都很糟糕的策略。”
女孩瞭望着远处的田野,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一闪的,看起来更亮了,她突然问:“你的属下会识字,懂得很多文化,是你教的吗?”
郦壬臣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方才在城里的时候,女孩欲言又止想问田姬的问题。
“是我教的。”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点莫名的酸楚。她没有再表现出别的态度,不过竟破天荒的回答了郦壬臣问她的前一个问题:“刚才你问我是怎么打赢小主子的,其实一开始我也打不赢他的。”
她低头想了想,似是在搜肠刮肚的遣词造句,然后说:“小主子爱比武,没事干就轮番找我们做奴隶的撒气。听说主人请了有名的剑客教他。小时候他打我们一身伤,除了阿青他谁都打。哦,对了,我阿爹是他打死的。”
女孩的语气异常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郦壬臣却听的心头发冷。
不过,她也没忘了注意到一个新名字的出现——
“阿青是?”
女孩没理她,接着讲,中间没有停顿:“他打我,我就躲他,躲不开就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一开始我总输,后来和他过手多了,慢慢瞧出些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