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的提议又说了很多,工匠们全都一一记下。
他们说话的时候,郦壬臣和其他大夫们都在一边默默听着,不插话。
两个月来,人们发现郦壬臣这位京官一点官架子也没有,甚至很敬重吏员和工匠,更不会对百姓颐指气使。但到了该树立威严和自信的时候,她也一点不马虎,更别提她还有个绝顶聪明的脑瓜,什么问题都能想出计策来应对。于是人人敬服她的为官魅力,虽知她平易近人,但也绝不敢忤逆她。
大家又协商了一小会儿,其中不乏几个泄气的人出来找茬,但是郦壬臣都平复了他们,眼看将要日出,郦壬臣适时的把握住节奏,结束了这最后一次集会。
太阳升起的时候,苏醒的黔首们又聚集到水利工事附近,王莹和葛仓安排今天的饭食,分量比往日多了一倍,叫他们全吃的饱饱的。
早饭后,活动就全面展开了,年轻男女们各司其职,卖力干活,老人们为大家煮粟粥,准备中午的吃喝,小孩子们也拉来跑腿,传送消息。上到八十岁的老妇,下到七八岁的儿童,谁都知晓,今天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官吏们也在尘土飞扬中四处奔忙,王莹不停地在工地上到处走着,心急火燎地督促着进度。
郦壬臣要确保工事的不同区段接茬的地方要严丝合缝。还要不停地解决从四面八方汇报来的新问题。
所有的官员都按照她前一天的嘱咐,保持笑容满面,鼓励着来往的工人,没人冷脸打骂下人。
在一片繁忙又有序的热闹场面中,郦壬臣一直没有听到从其他城邑传来的消息,不禁有些着急,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太阳升到了清澈湛蓝的天空,这将是个大热天,她吩咐厨师们多备清水,还要加上一点盐进去,在这种天气下,干重活儿的人容易口渴,她可不想让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犯困。
过了一会儿,约莫巳时的时候,一伙陌生人从彭城敞开的大门走了进来,郦壬臣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们。他们人数不多,但也许后边还会跟来一大群人呢?
她甚至亲自迎了上去,那些黔首们先走到分发米粥的地方,舀粥的小吏很不悦的瞅了这群人一眼,郦壬臣却大方的予了他们每人一大碗。
王莹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问:“你们从哪里来?”这些人此时正咕嘟咕嘟地喝着米粥。
“从雒城来。”其中一个一边用袖口擦嘴,一边回答。
这是个好消息,王莹与郦壬臣对视一眼,果然有别的城邑的人愿意来干活。要是运气好的话,可以指望光雒城就再来几百个人。
“你们一共来多少人?”王莹紧接着问,边问还边朝城外张望。
那人听了这个问题感到很奇怪,“就我们几个啊。”他回答说。
王莹:“……”
日头越来越高了,城外一直没有传来王驾的消息,也不知到底几时会来,派出去的传令官也没有回来的。
在接下来一个时辰里,陆续有黔首们稀稀拉拉的走进大门,到半晌午时,总共有七八十个黔首走进来。后来,就不见再来人了。
王莹叹了口气,走开到一边去了。
郦壬臣为自愿来工作的人一个一个安排工作,把他们分配到合适的位置上去。她仔细分辨这些人的类型,那些懂一点技艺的黔首,她就给他们单独分一块活儿,叫他们领着一批人干,而那些什么也不懂的人,则用来充力役,干些不复杂的活儿。
十里八乡的黔首们聚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吵吵嚷嚷的聊天,尽管危险的情势就迫在眉睫,但到处都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气氛。所有人齐心协力,如同过节一样。百姓们似乎忘记了这次活动可能会面临的一败涂地。
中午时分,吏员敲响了磬钟,大家收工吃饭。百姓们大快朵颐,官员们却高兴不起来,虽然装作高兴的样子,但一口饭也吃不下。
功曹们点数着人数,报给郦壬臣,郦壬臣又去巡视堤坝了,听着别人的禀报,她一言不发的看着大坝侧面半干的石墙,石墙已经砌好了最下边两层石头,准备砌第三排扶垛了,她朝上瞧了瞧剩下的十几层空当,灰心地想,也许这坝永远也砌不完了。
他们还需要很多很多的人,她想要的是在高傒到来时,工地上是一派忙碌而高效的景象,而不是这么些零零碎碎的小场面。
吃过午饭,喝饱了足够的淡盐水,黔首们又回到各自的位置开始干活了。郦壬臣也回到自己的位置,过了一会儿,正当她忙着解决某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叫她。
“郦大夫!”
现场人多嘴杂,她朝混杂的人群望了一眼,没捕捉到什么特别的人,就低下头,可是那声音却不罢休,又拼命叫她。
“郦大夫!郦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