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便画了几个“敕”在奏疏卷尾,表现出一副精力不济的样子,就搁在一边了,所作所为看起来像个时日无多的糊涂君王。
“臣明白!”京兆尹区博嘴角都忍不住快扬起来了,“烦扰了王上清净,臣这就退下。”
说着就要领群臣撤步。
“慢。”
刘枢不轻不重的扫了区博一眼,吓得区博心尖一抖,汉王没多说什么,可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寡人让你走了吗!
随后没人敢动了。
区博的心情一会儿明朗,一会儿骇然,搞得他都不知如何是好,为官多年,他都猜不透汉王喜怒无常性情的规律,是以每次面圣都会情不自禁的提心吊胆。哪怕明知道汉王只是高氏扶持的傀儡,但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寡人听闻去年沣都府帑中税额有短缺,与账面不符。”上位的君王慢悠悠的发问:
“有诸?”
听到这个问题,郦壬臣敏锐的察觉到周围的大夫们都同时紧张起来,似乎被问到了某个痛点,就像是他们自以为隐瞒很好的事情忽然被揭穿了似的。
“这……”过了一会儿,区博终于磕磕绊绊回话了:“回王上,此事……正在调查,许是账面疏漏所致,请王上宽心。”
刘枢了然的点点头,道:“哦,只是疏漏吗?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脸上神色一转,又摆出一副赞赏的神情来:“沣都府帑乃国库重地,有区爱卿打理,寡人才能安心养病啊。”
区博见此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汉王根本没有细问的意思,便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又猜想她接下来又要说什么话。
刘枢将下首群臣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咳嗽几声,最后目光又定格在角落的郦壬臣身上,她忽然又笑道:
“寡人听闻郦大夫此前担任阳丘邑大啬夫,功绩拔萃,区爱卿如今能得此良才助力,岂非公府之幸。”
“那是自然!”区博马上应承道:“像郦大夫如此才俊,臣必好生培养,不负王命。”
“寡人就知道,有区卿做京兆尹,寡人的沣都才放心啊。”刘枢表情更加明朗了一些,但语气中总有那么一丝凉意。她随后与群臣笑谈几句。
群臣一派其乐融融,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紧张从未存在过一样。
区博紧张兮兮的心这才放下来一些,感觉汉王今天情绪尤其不稳定,于是指望她能快点放他走。
刘枢果然如他所愿,叫他们都下去了。
“郦卿留下。”她轻飘飘补了一句。
郦壬臣一愣,没料到还有这个环节,她看向区博,区博却心虚地不看她,全然没了进殿前的倨傲之姿,他麻利地退出殿外,那意思是留她一人自求多福吧。
……
一阵咳嗽声拉回了郦壬臣的神思,刘枢看起来病得很重,比去年瘦了不少,面色也苍白了许多,但依然谈笑有度,对她笑道:
“又见面了,客卿大夫。寡人果然没有看错你的才能。”
郦壬臣垂首道:“承蒙王上还记得。”
“寡人当然记得,你很特殊。”刘枢的语气变得微妙,笑容也收敛了:
“短短时间能做到这个地步,升迁如此之快,若非郦卿天纵奇才,便是有人顺水推舟了。”
郦壬臣心头一紧,这话的意思是……王上怀疑她和高氏的关系?或者说,已经知道了她和高氏的关系?
平白无故被留下来谈话,果然不是什么好事,郦壬臣不动声色的想着对策,回道:“小臣听说王上的贵客郧国公子甚是喜爱鄙邑的乳酪和细麻,王上还特意下旨夸奖,小臣不甚感激!若非如此,小臣也没有机会立马被遴选为沣都丞。”
听到这一句,刘枢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她坐直了身子,“哦?你觉得是因为公子衷喜爱那些特产,寡人便夸奖阳丘邑的吗?”
不然呢?
郦壬臣一头雾水,不知道汉王是什么意思。
“臣……也是听郡守大夫说起的,若王上不喜欢……”
“寡人没有不喜欢。”刘枢轻轻打断了她。
刘枢见她不解,便道:“寡人看了阳丘邑去年呈送的手册,可以说治理的结果令人惊叹,短短一年,你将那里打理的很好,这般才能,深慰寡人之心。阳丘邑进贡的乳酪,味道也确实别有一番风味,那里的细麻,也的确柔软顺滑。”
“谢王上。”
“可是寡人身为君王,什么样的美味没有品尝过?什么样的绸缎没有穿过?”
“……”
见郦壬臣一动不动呆在那,刘枢停顿了一会儿,无奈叹了口气,看来指望她自己反应过来是不可能了,便继续道:
“寡人正是因为那些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