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出书了,这哪儿是枕边风,是龙卷风。
景恒道:“罢了,商量着削藩呢,还封王。”
凤明倒不觉得麻烦,极认真:“总不能叫你白跟了我。”
景恒:爹啊,你也想不到一把年纪,还能吃上口儿子的软饭吧。
凤明愈思索愈觉得此事合宜:“你不是还要同蜀庄王谈商路之事吗?身份高些也好,免得他拿爵位压你。”
景恒心想,反正封地早晚得从他爹手上取回来,封个王让他爹高兴两天,也行吧。
三言两语,两人定下淮安侯封王之事。
*
景恒不必上朝,整日里就琢磨着生意之事,得空之时陪景俞白读书,练武。
日子过得到快。
自上次同京城庶子联盟一聚后,又择了几人单独见面,齐耘、赵岭末、沈澶三人果然才干非凡,不顾即将年节,俱带了人手、银两离京探路。
十二月,各地番王陆续启程入京,凤明越发忙,宫中府中、大事小情都恨不得要他拿主意,已然忙得连阖眼时间都少,每日只睡下两、三个时辰,几日下来,脸又尖了许多。
景恒看着心疼:“究竟都是甚么人命关天的大事,竟全要你定?”
凤明忙得没时间用饭,在闻政堂伏案批奏折,景恒搬了凳子坐在对面给他喂吃的。
凤明道:“别喂些汤汤水水的,洒折子上不尊重。”
景恒道:“干巴巴的怎生咽。”
凤明放下朱笔,冰凉指尖摸摸景恒的脸:“年关里是忙,过了这阵就好了。祖宗规矩定下的,闻政堂里不可饮食,我等会儿吃,你玩去吧。”
景恒叹气,把碗拿开,趴在桌上看凤明。
凤明坐得极直,仪态端正,穿着赤红蟒袍提着朱笔圈圈点点。
“你穿龙袍一定更好看。”景恒说。
凤明抬起朱笔在景恒脸上画了一道:“口无遮拦。”
景恒脸颊上顶着道朱痕,半真半假:“你想不想坐江山。”
凤明不抬眼,悬笔在奏折上批复:“饶了我吧,我就是个太监,就想站在那儿”
他提笔一点闻政堂龙椅后的角落:“发愣。”
景恒笑他:“摸鱼啊。”
“摸鱼?”凤明又打开一封奏折:“是偷闲之意?”
“嗯。”
景恒在这儿,凤明静不下心,总想看看他、理理他。他鲜少有如此心不在焉的时候,批奏折有甚意思,哪里有和景恒说话有趣。
凤明哄他:“在这儿杵着多没意思,你点几个锦衣卫,陪你去猎场玩、或去听戏喝酒、去万宝楼淘些新鲜东西。”
景恒道:“你当我是小孩子呢,我不喜欢这些,就喜欢看你。”
凤明想想说:“过了除夕,朝中休沐十五日,我陪你去城外的温泉别苑如何?”
“说定了。”景恒眼睛一亮,高兴起来:“真想甚么都不干,每日与你厮守在一起。”
凤明耳尖发热,面上却没什么多余的神情,丝毫看不出来他为景恒的情话悸动,只是说:“快走罢,你杵在这儿,我看不进奏折。”
“你可真是勤勉,”景恒站起身,幽怨道:“看来是我姿色欠佳,不足以让你从此不早朝啊。”
凤明捡起个空折子丢景恒:“快滚。”
景恒单手抄起那折子,一抱拳,原地一个后空翻,滚了。
天气已然冷了,还好今年雪下得虽早,年景尚可,各府州都未报寒灾,若逢场大雪,哪处遭了雪灾,凤明只会更忙。
国泰民安只有四个字,景恒第一次意识到四字背后沉甸甸的份量。
景恒走出闻政堂,皇宫里没什么人。
大齐以仁爱治天下,自入冬,若无事从不叫宫女太监在屋外候着。
况且如今皇宫中就景俞白一位正经主子,再无旁人。平日宫女太监来来往往,还得见几分热闹,如今景恒走在宫里,只觉空旷冷清。
旧事逐寒潮,独行至此,红墙深瓦之下,念天地悠悠,恍如此生已走到尽头。
凤明孑然一人,独自熬过五个冬夏。
景恒只一想,便怜其孤寂。
他登上城楼,将皇城尽收眼底。
登高临寒,他想起了那个梦,在梦中化为蝶,飞过熊熊火海,落在凤明肩头。
凤明也站在这座城楼上。
景恒眼前闪现过模糊不清的画面。
那些画面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他兀自惆怅,远远的,看见城楼下走过个人,戴官帽,穿着宝蓝绣仙鹤补子,定睛一看,正是张太傅。
想必是刚从东宫出来。
景恒跑下城楼,同张太傅见礼。
太傅回礼:“请世子爷安。”
景恒道:“断不敢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