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后闻言,心如油煎。
却见隋棠轻轻推开了她,涣散的双眼认真看向自己,仿若见到她满脸不舍的哀戚表情,安抚道,“阿母想些好的,出嫁前您和阿弟都说我一入司空府定难以随便走动,回宫更是艰难。可是您看,这才七日,我不就回来了吗?比我们预想的好多了。”
想了想,她凑身压声,“还有就是阿粼牙口里无毒了,不会饿肚子,也不会伤到自己,是不是好太多太多啦!阿母陌忧心!”
她挑了挑眉,“我可是听兰心梅节说了,您就是多思多梦才病的,要快点好起来。”
“好……”
黄门是这会进来的,说是大司空在外求见,来接公主回府。
“我要阿母给我梳妆!”隋棠哄着母亲,伸手示意她扶自己去妆台前。
何太后颔首,“去请司空大人到偏殿用茶,稍后片刻。”
夕阳敛晖,飞鸟归巢。
何太后扶着女儿出来,把人交给蔺稷。
蔺稷恭敬道,“臣告退。”
隋棠道,“母后不好养身子,儿臣就不回来了。”
夫妻两人走出章台殿。
还是来时模样,蔺稷君子持礼,让隋棠隔衣握在他手腕上,然后自己扶着她臂膀引路。
宫道很长,两人安静行走。
隋棠多少有些紧张,毕竟阿弟和阿母都说蔺稷能让她这般轻易回宫,便很是反常。念及此处,她搭腕的手因噗噗跳动的心脏无意识抓紧,又下意识松开。
“小心!”蔺稷的声音响在她耳畔。
原是她慌中出乱,足下失章法,险些把自己绊倒,幸得蔺稷扶了一把。
听话听音。
蔺稷口气里没有丝毫嫌弃之意,反而生出两分忧心。
“多谢!”隋棠放松了些,薄汗黏腻的掌心搓着他袖口暗纹,暗暗舒了口气。
蔺稷识出她的惶恐,寻着话头给她缓神,目光落在她搭腕的素手上,“手钏很好看,很衬你。太后赐的?”
隋棠僵立在地,尤觉头皮发麻,后背冷汗涔涔。
阿弟说用心做好蔺稷的妻子,得他信任。
这要是转眼就被发现用不上了避孕珠子……
隋棠脸都白了。
“殿下哪里不适?”
“好、好像方才扭到脚了……”蔺稷这样问,隋棠只觉昏沉的眼前腾起一片光亮,后背的汗都瞬间干了。
忽感身子一轻,竟被人打横抱了起来,“马车就在前面,回府便给殿下传医官。”
隋棠定了定心,搓着手指学做妻子样,“你出来时换了身衣裳?还熏了香?”
轮到蔺稷顿住脚步。
他“嗯”了声,几步走至马车,将人抱了进去。
车驾调头前行,晚风掀起车帘,青年郎君一贯冷峻的面容在夕阳余晖中,现出柔软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