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章文吐两口,又一抹袖子直起身说道:“何人如此大胆!敢对本官不敬!还不跪下!呕!”
正在施针,恨不得一针把人扎晕的白敛:“……”
曹大娘瞧一眼,皱着眉退了两步,忽然觉得中午吃的好肉好菜都没味道了。
她移开视线瞧白敛的眼睛,看他面不改色,更是不由敬从心生。
她朝白敛竖大拇指,夸道:“白哥儿啊!你真不愧是咱村里唯一一个大夫啊!”
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白敛朝她腼腆一笑,然后对着蔫耷着肩膀,再没力气骂街的林钱氏说道:“四个人,看诊、施针、用药,一共五百七十五文。”
林钱氏能说什么呢?她身上还扎着针呢!她敢对大夫说什么?只狠狠瞪了身旁的林金珠一眼。
都怪这死丫头!捡的什么烂菌子,险些把一家人都吃死了!
林金珠也委屈呢。
心里憋闷想着,说不定是娘自己没炒熟呢!再说了,就算真是毒菌子,娘炒的时候咋没发现?!还一个劲儿给二哥夹!她都没吃几口,咋能全怪她呢!
唔……也幸亏她没吃几口!
曹大娘又瞧了一会儿,扯着自己大儿子回了家。
白敛讨了诊费药钱后也离开了,留下一家四口在屋里瘫着。
没多久,林家吃毒菌子把一家人吃坏的事儿就传了出去,全村的人都晓得这事儿了,此后几天见了面第一句话不是问“吃了没”,而是问“知道么,林家人吃菌子中毒了”。
过后几天,做货郎买卖的方柳生回了村,给叶子带去了好消息。
带出去的一百包皂丸,不到十天就全卖完了,后头还有不少闻风而来的客人想买但没买到,还说下回让再去卖呢!
一共一百包,一包三十文,撇去分给方柳生的钱,再减去三十五文一斤的白面,七十文一刀的白桑纸,以及一些其他琐碎的材料钱,叶子最后到手的也有二两出头。
二两,可不是小数目了,有的穷苦人家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存到二两银。
这是叶子这些年来凭借自己赚得最多的一次,当晚抱着他小爹喜得又是笑又是流泪,父子俩都乐坏了。
第二次他又加量做了皂丸和二十块胰子,仍交给方柳生去买。
那胰子做工精细,卖价也比皂丸高出许多,叶子担心不好卖,所以做得也不多。
方柳生一听那胰子一块就要卖七十文,又用了什么羊奶、蜂蜜、紫草油、山茶油等一听就精贵的物件,也不敢打包票说能全卖出去,故此也没让叶子多做。毕竟走街串巷的货郎的货筐里多是些便宜货,这七十文一块的胰子他也从来没听别的货郎卖过。
他这回在村里待了十天左右,等叶子将二十块胰子都做好后才带了货物又出门去了。
叶子的皂丸卖得好。
林潮生的银耳也收了第二茬,当即给已经搬回庄子里的陈步洲送了信,又立刻押了货送到江州府。
这回林潮生和陆云川没有再去,只有陈步洲带了几个手下,又请了几个押镖的镖师,带着货去了。
他还得顺便去江州府找那个老大夫复诊,距离他离开江州府也快一个月了,那老大夫早说过,一月后就得再去找他,好调整药方。
话说回来,陈步洲上回回平桥镇其实是为了奔丧。
他那吊着命的老爹死了。
恰好这时他又做了一场漂亮生意,虽然没赚着太多钱,但银耳的名气已经在府城打了出来。
府城的商人们都晓得下头一个小镇的商人有门路,结交了会培育五鼎芝的人才,一个两个都主动抛出橄榄枝,愿意和陈家做生意,就连上回爽约的两个商户也即刻寄送了赔礼。
有了这个机遇,近几年都有些走下坡路的陈家竟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
也正因如此,陈步洲的父亲死后,底下嫡子庶子立刻分了家,上头有各位叔伯撑腰做主,那位如夫人和她的孩子是半点儿便宜也没占着,只分得两间生熟药铺和陈家偌大的宅子。
陈家的大宅修得阔气,明面上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被镇上的好事之人晓得了,还戏谈两句,说陈老板死了,他那刁钻恶毒的姨娘把前头的嫡少爷赶到了乡下庄子去住了。
但实则母子两个在屋里翻着账本是整日的跺脚骂人,今天愁铺子不赚钱,明天愁满宅的下人养不起,只好隔三差五地寻借口遣走两个,没多久宅子就空了大半,清清冷冷的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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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①。
隆冬,寒风凛冽,小村连着高山都是一片衰草枯枝,万木凋敝。
虽是冬天,但溪头村仍十分热闹。
今日大清早,叶子就小跑上山寻到了林潮生和陆云川的家门口,把院门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