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翻起白眼,这二货哪里来的?豪门阔少么?是你家的保镖厉害,又不是你厉害。
团练使苦着脸,这种不知死活、一心只想出风头的阔少是他们最不愿意沾惹的。这种熊孩子也不缺钱,命却是十分金贵的,莫说是死了,就是碰破了皮,他日不知道会惹下多大的风波。
心里想着怎么把他请走,团练使抱拳道:“不知这位公子是否晓习武技?”
王裕冷哼:“舞刀弄枪,那都已经过时了。取本王、裕的兵器来!”
只见一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捧着一只长长的布袋子,交到那少年手中。少年得意洋洋打开布袋子,露出一杆长柄火枪来。
火铳?几个拳师都吃了一惊。这东西倭寇手里拿的多,但是大明会用的很少。
“让你们见识见识!”那少年忽然持枪对准天空,四下瞄准。
四周一片寂静。
少年额头冒汗,这么久没有一只鸟飞过?你们济宁连个鸟都没有么?
众皆晕倒。
一名侍卫飞身奔上茶楼,将一个鸽笼打开,放出一只信鸽。鸽子扑棱棱飞出在空中盘旋。
少年扣动扳机,火铳一声轰鸣,鸽子凌空坠落。四周人群都吓了一跳,随即都喝其彩来。
戚继光翻起白眼。自己家的信鸽都打,是人吗你?
团练使和几位武师都争相拿过那火枪去看,这枪厉害!枪管长,孔径小而精度高,有准星照门,而且是目前最先进的使用枪机发火的燧发枪,可以瞄准射击,民间很难见到这么好的东西啊!
王裕得意道:“没见过吧?这叫鸟铳!是时下最厉害的火枪!弗朗机的贡……卖给我的。这把枪值得一千两银子。”
团练使眼珠一转道:“好!我们在前厮杀,就请小兄弟在后策应!”
这样他的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了。这小孩能带来两个厉害的高手,又有一柄鸟铳,想出风头就让他出呗,反正躲在后面不让他前面去就是了。
当下所有的人收拾行装,前往泗水县王员外家汇合。
戚继光将布靴脱下来,换上草鞋,背上包袱孤身前往官道。这布靴在打仗时可以让他全力发挥,万不能磨损在路上。
两匹骏马护卫着一辆马车从后面滚滚而来,忽然停在戚继光身边,带起的尘土把戚继光搞的灰头土脸,一阵猛咳。
驾车的是那教书先生模样的文士,两眼精光,从戚继光身上扫过。
戚继光低下头,心道,这大叔不得了,真人不露相。虽然那两个侍卫武功很高,但是跟这大叔的内家修为比起来,那是拍马也赶不上。
那文士问道:“你为何不乘马车?”
戚继光无趣道:“看都知道我穷,哪里来的马车?”
唐顺之皱起眉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戚继光是江南漕运把总戚景通的儿子。戚家自太祖开国,祖上大将军戚祥在平定云南一役中阵亡,便被太祖追封为明威将军,登州卫指挥佥事,世袭罔替。
这世袭罔替,说的便是明威将军和登州卫指挥佥事一职永远为戚家留着。戚景通已经升任,明威将军的官位便落到他的长子戚继光头上,听说十岁就继任了。
唐顺之试探问道:“你知不知道世袭四品明威将军的戚家……”
戚继光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谁四品?你才四品,你们全家四品……
唐顺之不禁笑了笑。
他是嘉靖八年会试头名会元,做过翰林,后来因为跟太子玩得特别好而被疑心病重的嘉靖帝罢免。谁知风水轮转,嘉靖遇刺,隆庆登基,一心想要让他还朝佐政。但是他已经厌倦了官场,四处奔走之余,便成了裕王的老师。
只有他才明白,皇上让他辅佐裕王,是有意让皇三子朱翊钧成为太子。泰山封禅,是一种历练,也是一种隐晦的暗示。
而朱翊钧和戚继光这样的将门虎子在路途中相遇,不可不说是一种缘分。
孤独的裕王,没有同龄的小伙伴可以一起玩,更缺乏正常的父爱。帝王家的父爱与其说奢侈,不如说残忍,隆庆对朱翊钧从不当面露出一丝笑脸,不是训斥就是考校。
“上车吧。”唐顺之道,“离泗水县还有很远,你这般走法,到泗水不知道要多久。”
戚继光谨慎道:“我可没有钱哦!”
唐顺之一笑,放心吧,不会跟你要钱。心中疑惑,该不会认错了人?戚家怎会落得如此贫穷?
戚继光上了车,那阔少王裕正装作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将腿翘的老高,望着窗外。
戚继光也不理他,在旁边闷头坐下。这马车还挺大,戚继光抱着包袱,闭目养神。
回首往事,当他发现自己降生在戚家,成了戚继光,发现历史变了,这个大明根本就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个大明,他感到无比的惶恐。
嘉靖的早死,隆庆盛世的来临,发达的火器和冶铸技术,本该百年后才发明的蒸汽船,究竟还要有什么样的大变化?
而他的惶恐,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