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奴?”刘虔朝人群聚集处望了一眼,诧异地问道:“西河王不是早就禁止北市斗奴了吗?怎么还会有人行此不仁之举?”
“就是因为禁止了,所以才难得啊。”丈田吏恨不得了肋生双翅飞到人群当中去,他激动得发红的脸上满是期待之色,也顾不得什么礼法与尊卑了,将刘越两父子一手抓了一个,拖拖拉拉地往前飞跑:“快走快走,人再多点就看不到了。”
刘越强忍着心中的好奇,随着丈田吏硬生生地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被挤得七扭八倒的看客火冒三丈地转过头来朝三人怒目而视,其中有几个认得刘越的,暴怒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古怪起来,一阵窃窃私语之后,都市在他四周形成了一块不小的空档。
里三层外三层围成的人墙中心是一块不大的空地,空地上分两拨共有五人,从装束来看,左边的应该是一个卖主外加两个奴隶,右边则是一个卖主和一个奴隶。这五人中,右边那个瘫坐在地上面貌丑陋的奴隶一眼就给刘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奴隶长得实在太奇特了:从他坐着的姿势推断,他的骨架极为粗大,身高应当不少于八尺,高鼻深目,环眼宽颔,虽精神萎靡,观之却有种引而不发之感,尤其他的双手明显长于常人,隐隐有过膝的势头,粗看之下,直如一尊缩小版的史前巨猿。
刘越还待细看,却见场中两位卖主团团朝四周做了个揖,其中左边那人高声叫道:“小人是邬县人,姓张,贱名二狗,在太原做奴隶买卖有些年头了,但来西河贩奴还是第一次,还望西河父老多多照抚。”
“张二狗,别废话,你们这奴斗还是不斗?!”人群外有个声音瓮声瓮气地大叫道:“斗的话赶紧让他们打起来,不斗的话就早点散了,爷爷我还要去挑几个胡女回去人叠人呢!”粗俗的话一出口,顿时引得围观人群一阵没羞没臊地哄笑。
“说笑了,说笑了。”张二狗尴尬地笑了笑,转脸指着对面的那名奴隶卖家朝众人说道:“照着西河王的章程,本不该与这人斗奴。但这人做买卖太不地道,只要有人来看我的奴,他都要插一杠子,把我的奴说得一钱不值,张某实在出不了这口气,这才约他斗上一斗。”说完,他朝对面卖主叫道:“什么规矩,你自己与大家说吧。”
“简单,”右边那卖主眼皮一番,生硬地说道:“你赢,我的奴归你,我一钱不取;我赢,你的奴归我,你一钱不得。奴有死伤,以一万钱一奴折算。开始吧。”说完,他微微俯下身子,恶狠狠地朝坐在地上的奴隶道:“你最好能赢,否则,就算你能活着,我也会给他一万钱,再拧掉你的脑袋!”
在围观人群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中,两个卖家打开了锁在自己奴隶背上的木枷,右边那个手脚都还带着铁镣的丑奴身上重压一去,顿时红着眼抬起头来,仰天发出了几声凄厉的长叫。左边两奴一惊之下,尊严磨尽只剩戾气的胸腔里怒火勃发,两奴相视狞笑了一声,一前一后猛向那丑奴身上扑去。
那丑奴端坐在地一动不动,艰难睁开的眼眸中凶光闪动,他头一偏让过扑在前面的那名奴隶凶横的一击,长长的手臂闪电般探出,一把遏住后面那名奴隶粗短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掼在身前,双臂猛然发力,试图将他生生扼死在地上,只要扼死了身前的那名胡奴,他就可从容腾出手来应对身后那个一击扑空的对手。
但丑奴显然高估了自己残存的体力和对方求生的欲望,当他一扼之下发现自己空乏的力量不足以让自己在短时间内将面前的敌人置于死地时,身后那名胡奴转身的回击时带起的风声已到了耳边。
生死一线之际,丑奴强行提起全身仅存的一丝气力,硬生生直腰半跪起身来,将扼住的那名胡奴高高地举过头顶,再狠狠地甩在自己横着的膝盖上,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里,那名胡奴顿时像一条软塌塌的破麻布袋一般瘫软了下来,喷泉般的血沫从不断抽搐的嘴角汹涌而出。
丑奴以雷霆之势解决了一个对手,但气力用尽的他实在没有办法再抵御身后那满含杀意的一击,嘭地一声闷响,坚硬的拳头击打在宽大的后背上,丑奴胸中一口逆血喷起老高,噗地一声仆倒在地上,高大的身躯激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土。
“好!”张二狗在一阵惊叹和呼叫声中把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他连正眼也没看自己的奴隶一眼,右手比了两个指头在对面卖主的眼前晃了晃,喜滋滋地叫道:“两万钱,哈哈……”
那卖主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此刻更是要滴出水来,他气咻咻地走到丑奴身边,抬起脚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恶声恶气地叫骂道:“没用的奴才,亏得我每天斗米的养着你,连两个将死的杂胡都斗不过,害我白白输掉了两万大钱!”
骂完,他犹不解恨,又恨恨地啐了两口,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准备去交付赌资,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片惊恐的大叫,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体便猛地往下一沉,一股剧痛从大腿根部传来,他亡魂大冒地低头一看,只见那丑奴扭曲着脸狰狞地笑着,一只手中握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腿朝他晃了晃。他双眼一黑顿时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