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安一马当先冲上了牧场,心情激荡之下,他甚至都能感觉得到翻飞的马蹄下这片草地的绵软富庶和柔嫩多汁。√践踏给了他征服的快感,他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山脚下那一连看起来似乎空无一人的营帐,黝黑的丑脸因兴奋而变得扭曲起来:你不是要以静制动吗?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摧枯拉朽!
他的身后紧跟着骑马的支雄和一群横冲直撞的彪悍步卒,惯于烧杀抢劫的羯胡们并不陌生这样的冲锋,对于他们来说,战前的时间太长,现在总算到了将自己源于本能的残忍和暴虐尽情释放的时候了。
与这群张牙舞爪的人形野兽不同的是,原本立于阵后的两队骑兵依然驻足未动,骑士们大多勒马漠然地看着滚滚向前的两脚同伴。倒不是他们抗夔安之令不遵,按照夔安的安排,他将率麾下的步卒先行攻击敌人的营帐,一旦陷入对方的伏击,他就会命步卒就地结阵于内,再让驻守的骑卒驱马策应于外,用一招内外夹击,彻底将这群鲜卑人消灭在千亩塬上。
纵然有步卒的拖累,约摸两里来远的距离也是转眼即到。夔安勒马帐前,却见原本散落如星的十几顶营帐都已被人用尖利的拒马团团围住,令人奇怪的是,帐外已是喊杀声响成了一片,但帐内却依然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响动。身后汹涌而来的嚎叫容不得夔安细想,骤然生出的诧异只在心头一转便消失无踪,他抽刀轻而易举地劈开了辕门,领着凶神恶煞的部众风卷残云般踏碎了第一座营帐。
营帐中空无一人,它的主人几乎把能带走的物品都搬了个一干二净,唯有帐中一个角落里堆着几束干燥的柴薪,似乎是帐中人平时所用的引火烹煮之物。小小的失落激得赤红了双眼的羯胡们一阵破口大骂,但夔安却觉得一切都还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他举起手中的环刀往前一劈,大声吼道:“听我的吩咐,不要去管这些没用的空帐,我们的目标是正中央的那顶大帐!勇士们,鲜卑人正挤在那里瑟瑟发抖,拿起你们的刀枪我们的敌人在我们的面前绝望地惨叫呼吧!”
羯胡们受了这鼓动,个个扯着嗓子放声嚎叫起来,他们争先恐后地涌出破败不堪的营帐,张牙舞爪地径直朝那方插着面青黑色小旗的尖顶大圆帐扑了过去,一路顺手的刀砍斧斫上之下,错落有致的营地里就像是一片遭了蝗灾的庄稼。
这营地本来就不大,从辕门到中央牙旗也就四五十步远的距离,夔安还刚来得及调转马头,前方大帐那边就传来了部众们兴奋得竭斯底里的怪吼。找着敌人了?夔安心中一喜,忙循声抬眼望去,却见大帐四面仍是被厚厚的毡布遮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状况,随自己闯营的二十来个精壮汉子已有大半都突进了帐内,毡帐外还围着几个跳脚喝骂的族人,他们匆忙间不得其门而入,便各自挥动刀斧直接在毡布上劈开一个洞,急不可耐地硬生生挤了进去。
夔安见此大怒,黑着脸正想打马上前整肃纪律,还没等鞭子扬开,却见随族人一同前突的支雄一脸惶然地冲到了自己马前,他的脸色凝重中透着煞白,语无伦次地连声道:“中计了,我们中计了!大帐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鲜卑人一定是故意布下了这么个疑阵引我们上钩!”
“不要慌!”夔安不悦地呵斥了一声,指了指营外沉声道:“我们还留了两队骑兵在外边,不就是应付这种局面的吗?!要真是中了他们的计倒还好了,怕就怕鲜卑人舍弃了自己的巢穴,带着人和牲畜藏到山上去了。要真是这样,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说到这,夔安烦躁地朝帐中一指,怒气冲冲地问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既然没有遇到敌人,这群混账怎么还在那边大呼小叫?!”
支雄听了夔安的话,心中稍安,他扭头看了大帐一眼,无奈地解释道:“鲜卑人虽走得一个不剩,但却留了几箱子金银细软在里面,他们本以为会白来一趟,结果一见到财货就抢了个不亦乐乎,我原想让他们不要争夺,可没有一个人愿听我的。”
“还是张先生说得对,乌合之贼,只可让其杀戮,不可让其见利。看来想要把他们训练成一支能争征善战的羯人之师还要耗费大把的力气和时间。”夔安意兴阑珊地长叹了口气,话一出口,一个令他极度不安的想法猛然像毒蛇般钻进了脑海,他浑身一颤,失声朝支雄叫道:“金银细软?你是说,他们都在大帐里争抢鲜卑人留下的金银细软?!”
“是啊,”支雄疑惑地看了夔安一眼,局促地回道:“整整有三个大箱子,里面除了黄的白的之外,还有丝绸和瓷器这类的稀罕物。想不到这些鲜卑人不但会养马,连敛财也颇有一手,只是这次都便宜了他们了。”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夔安没有再去听支雄略带些调侃的牢骚,他此刻竭力在脑中回想着从驻地踏出第一步以来的每一个细节,猛然间,第一个营帐里那束干枯的柴薪浮现在他的眼前,夔安只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浑身上下随之一紧,一层细密的冷汗顿时布满了前额,他下意识地扇动鼻翼深吸了口气,竟闻到夜风中流动着微微的油脂香气!
“快!跟我来!”夔安挥鞭猛地一抽马,扭头朝愣神的支雄狂吼道:“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