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却是一场大雨,庄非墨一人在亭馨小筑看顾小婴,捧茶逗儿,抬眼望去却是雨如瓢泼,熏香飘散全是清寒之味,庄非墨低头望着小婴,俯首触到小婴脸蛋,婴孩便咯咯笑了起来,庄非墨也随着笑了起来心道:“枉我一世冷情孤傲,却断送在你个小小婴孩手里,为着你这样一个小人儿牵肠挂肚!死生早在鱼儿离开前勘破,现下却是因着你,我竟觉得生比死更重要些!”想着便见小婴探手握紧庄非墨手指。
无邪上了阁楼便见到庄非墨逗弄拾欢模样,眉头眼角全是怜爱,触景生情,一想玄机见到此景更添心酸。
庄非墨抬头便见无邪,轻声道:“穆姑娘请坐!”
无邪见庄非墨神态自若,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便道:“等了许久吧!”
庄非墨道:“无碍!有着拾欢陪着竟也不觉久了。”
无邪道:“你大可不必下山。”
庄非墨道:“迟早会来,倒不如我去会会。”
无邪急道:“你若去了,御风定会随同!御风杀了石中正、姚静山,江湖谁人不忿恨!都急争剐杀,扬名江湖,你这般会害死他的。”
庄非墨抬头盯着无邪,神色温若,许久才道:“你做一切全是为了御风?”
到了此刻无邪便也不再故装,道:“算是吧!”
庄非墨起身对着无邪拜了拜道:“庄某惭愧!对穆姑娘多有误会!”
无邪道:“我明了!庄公子以为我居心叵测,全然是在利用御风。”说完便轻叹道:“不怪庄公子多心!旁人也都这样看待,御风那样单纯而我却是事事思虑,步步为营,哪里如御风那样豁达赤诚!其实我本也不甚在意御风,以为他待人向来热烈,但为了我他独身闯入愁情宫受了重伤,回来之后我才发现我竟比他还难受!”又是一阵迷茫的哀怨:“我也不知我算不算在意他!”说着望去庄非墨。
庄非墨笑了笑道:“若是不在意,那御风疯魔之日要杀我你何故阻拦,若是不在意,你今日何故跑来劝我勿要去往愁情宫,若是御风得知自己亲手弑兄必然痛不欲生,你在意他难受懊悔,在意他受伤危难!”
无邪点头,心里酸楚道:“便是如此,可他还是忘了我!”
庄非墨温和道:“相忘总胜于相恨,御风散漫恣意,性情和感情一样让人撩心,情感与他便如风浪激流,浮华且躁躁。”
无邪不解道:“人的感情炽热不该是这样吗?”
庄非墨清寂道:“静水深流,情深淡薄,水越是深厚就越加发不出声音,人的感情也是也该如此,一旦深厚就会看似淡薄!”
无邪皱眉反思,心里却如同参禅一般,庄非墨的话不无道理,反观自身便知如此,自己待于御风便是看似淡薄冷清却是一心一意,那御风这样热热躁躁内心是不是也是一心一意呢?
庄非墨见无邪思虑道:“穆姑娘不要劳思了,御风待人恳切真心,那日为出山救你遭了我一掌,捱了伤在我堂前跪了一夜,先师在世都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无邪闻言更是感切心动,心里除了感动还有欣喜,又不好意思只好岔言道:“庄公子故借下山套我心意罢了!这会子说了这样的话倒教我尴尬!”
庄非墨道:“不全是探查,此番天大凶险我都要下山,只是今日得知穆姑娘心意,我便放心!”
无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纠集众派前往愁情宫着实是我计划。”
庄非墨道:“姑娘如何打算?”
无邪道:“愁情宫和南派和天门台同源一脉,三家虽不往来,但危难时刻总会顾念先情一宗,如是天门台有难其他两派俱会援助。”
庄非墨浅笑道:“怪不得南派也参与此事。”
无邪道:“南派一旦参与,助益天门台的势力便多了一份,江湖传闻,风言四起,说御风藏匿愁情宫,众派便纠集去往愁情宫兴师问罪,终是找不见御风颜面大扫,愁情宫宫主何许人也,岂能平白遭人诬陷,倒是定会勃然大怒,不仅不会宽谅私闯之罪而且还会信誓旦旦力保天门台,那时便有所谓侠义之士上前挑战愁情宫主,愁情宫狠辣,众派当下便会见识,至于再索仇天门台也会忌惮愁情宫。”
庄非墨道:“只是因我天门台弟子罪过连累同门师叔这样的事,我做不来!御风也是!”
无邪急道:“不过权宜之计,若是不这样,众派纠集天门台,他们闯至天门台愁情宫也会前来援助,到时杀戮更重。”
庄非墨道:“多谢穆姑娘提点!便是躲得十一也躲不过十五,便是忌惮愁情宫也不会真正不报此仇,穆姑娘心慧智高怎能不明,这样躲躲藏藏还不如坦然对之。”
无邪道:“可是你这一去凶多吉少,各派虎视眈眈!”
庄非墨笑道:“生死一命,终归尘土,不过早晚罢了!”
无邪道:“那天门台呢?微尘大师和钟门主的心血呢?”
庄非墨笑道:“我派精要便是随心随欲,若是诱受这些名利、身外之物牵绊,哪能抵达忘我、忘物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