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了一段路,宋瑾直到远离图书馆,确定不会有人再认出他了才停下来。他走向教学楼,从图书馆到自习教室有一条近路,可以从教学楼后面绕过去,一会儿就能到。
那条近路比较偏僻,就算白天也没什么人经过,但宋瑾刚才从招待所走到图书馆已经累坏了,根本不想再绕一次远路。再说经过黄穗那场风波,他现在只希望在半路上遇到的人越少越好,也不在乎人烟稀少的地方会不会有危险,独自就找到那条僻静的小路,在路上慢吞吞地走着。
初次找人谈话就大败而归,他很郁闷。
接下来他是不是该换种策略,花点时间讲话更迂回一些,尽量让学生们对他放松警惕呢?
他正想着,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有人小声喊他:“……宋瑾。”
宋瑾一愣,他回过头,惊讶地看见黄穗正站在他的后面。
黄穗似乎已经在后面跟了一段时间了,确认周围不会有人发现他们,这才决定把宋瑾喊住的。而宋瑾脑子里正想着别的事情,根本没发现有人一直在尾随自己。
黄穗一脸的歉意,还没等宋瑾说话就赶紧开口:“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图书馆人多眼杂,到处都是莫教授的学生和熟人,谈话很不安全,我只能……对了,你伤的严不严重?都怪我下手太没轻重了,我从来没打过人……”
宋瑾有点哭笑不得,黄穗承认的还真坦诚。
但她这么低声下气地道歉,他一秒钟就不好意思生气了,他的脾气本来就很好。
他忍着额头上的疼痛,勉强笑着说:“我没事,是我自己的责任,公开场合就随便打听你的私事,没有考虑到你的难处。”
黄穗笑笑:“你这么快就原谅我了?看来苏教授说的没错,你真是个好人,好人在这世界上会很吃亏的。”
宋瑾大吃一惊:“苏教授?你是说苏暮夜?”
黄穗点了点头:“苏教授说,你可能会在学校里偷偷展开调查,让我们看着点。”
宋瑾简直要晕过去了,苏暮夜不是在德国吗?他怎么会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调查的内容和对象还都是昨天晚上才刚刚决定的!
他头大如斗地问:“为什么夜哥会跟你谈这些?他不是你的专业教授吗?你们什么时候谈的,都谈了些什么?”
黄穗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苏教授有他的计划,但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还是从头开始说吧。其实,我们这些学生和年轻的讲师们,在学校里都过得很苦闷,锡林大学也只是外表光鲜而已。在校园里,老教授和领导们的权力太大了,他们需要我们去做什么,我们不敢不听。如果没有成绩的也就罢了,凡是任何一方面具有优点,都会被他们找机会利用,但是没有办法,别的学系我不清楚,建筑学院的话语权完全都掌握在莫教授和宋教授的手里。”
宋瑾有点吃惊:“你的意思是,莫教授和我叔叔都是……”
黄穗点头:“莫教授行事比较张扬,所以大家都以为他的人品更差,但其实宋教授也没有强到那里去。虽然他们的目的不太一样,但手段的本质没有区别,我不是故意要说你叔叔的坏话,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的目的有什么不一样?”
“你应该知道的啊,莫教授想为他的儿子莫思欢铺平未来的道路,所以他得反复巩固自己在学校里的地位。至于宋教授,他似乎是想制约苏教授在学校里的发展,他太受欢迎了。”
苏暮夜进校任教才四五年,能力和声望已经直逼留校多年的莫教授,这确实很有威胁。
但宋瑾不明白,苏暮夜难道不是宋教授一手扶持起来的吗?难道他不想看到他取得成绩,青出于蓝成为比自己更加优秀的人才?
……诶,也许还真是这样。
经过这段时间对叔叔的了解,宋瑾似乎已经隐约明白了。
苏暮夜和宋教授之间的关系很奇特,他们既是师徒,又像父子,还是同行。苏暮夜被宋教授一手扶持到今天的地位,而宋教授就像一个心胸狭隘的家长,他既想看到孩子有出息,又不希望孩子处处都胜过自己,总是处于非常矛盾的心态中。
有时候,长辈的控制欲和他的学识职业社会地位是全无关系的,他的品行就是这副样子。他想把自己的孩子一辈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过于独立的孩子会让他感到惶恐和威胁,进而转变成对孩子的敌意,这种想法无法改变。
宋瑾问:“这也就是说,我叔叔其实跟莫教授才是同一派系的,他跟夜哥貌合神离?”
黄穗点头:“我想应该是吧,我跟宋教授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不太清楚他具体的想法,但听说他和苏教授有过好几次争执。至于苏教授,他不是没机会改变这种局面,但他念在旧情不想跟宋教授彻底决裂,所以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建筑学院的情况苏教授大致都掌握着,找我们谈话是他离开学校之前的事情,我们都以为接下来学校会变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