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于这个质疑,师父解释道:“十三啊,为师问你,你们女子思慕个男人,却被这个男人无情拒绝了,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图得是什么?”
“图什么呢?”我想着,突觉不对,急急道:“师父!十三……十三不是女子啦!”
师父道:“为师知道你不是女子,但你想想,若你真是个女子,遇上这种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图什么呢?”
我想了想,傻傻道:“师父,若是弟子遇上这种情,断断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哎!”师父皱眉,微微摇头,语带嘲讽:“十三啊,你这心智,着实令为师堪忧!着实……着实太堪忧啊!”
我白眼道:“师父,你又来了。”
师父说,女子这样做,不过是对男人太痴情了想以死相逼,若他真的去了,以这杜三娘的习性,只怕会死活赖着他不放。
我傻傻笑着,“师父,赖着不放才好啊,那样,十三不是师母了啊。”
师父瞅着我不语,我问师父怎么了,师父说,“十三啊,你当真想,为师给你找个师母吗?”
那个时候我还小,着实听不懂师父这话,傻傻道:“对啊!有个师母多好啊,这样就不用十三,每天都给师父叫床啦!”
师父素来贪睡,每每睡过晌午,我便常常给他叫床。
师父望着我,神色诡异,我问师父怎么了,师父说,“没……没什么,为师……为师又有些困了。”
我不解道:“师父,您午时才醒的,这才几个时辰,怎么又困了呢?”
师父说,“为师也不知道啊,就是……就是又困了呗!”
师父说,有人告诉他,三娘捡的这把三生琴的琴身,表面上看是乌木,实际上是难得一见的百年的沉香木。
师父虽修行数百年,对木材却甚少了解,为了分辨是不是真的百年沉香,他还找来海角城的土地,结果土地说,沉香木没错,但具体多少年了,得问上一任土地。
师父兴奋地问上一任土地是谁,身在何处?土地吞吞吐吐说,“若……若小仙没记错,已升天六十七载。”
土地是个小白胡子老头,个子不高,被师父倒挂在小院中两日,第三日送走时师父还补上了一脚,“是沉香木,难道本道看不来吗?”
送给了天仙阁歌姬三生琴,为何又回到了师父的手中?
这事,还是得从三娘说起,不过这次多了个执念,得从三娘杜对师父的执念说起。
三娘命苦,从小生得水灵水灵,生母却是个小妾,因此不被杜家人待见,十五岁便被杜家人卖到了海角城,嫁给了四十多岁的李三。
李三是开酒馆的,虽没什么大钱,糊口鱿鱼,对三娘也好,俩口子日子倒也不错。
可这好日子没过多久,李三便染上了赌,没几个月,不多的家底输个精光,没钱赌瘾犯了怎么办?九州的大多数男人,选择卖妻卖女,李三和三娘膝下无子女,李三便只有卖妻了。
然后,然后呢?只能说三娘运气太好,李三卖她的前一晚莫名死了,身上被足足砍了二十几刀。听说这事之时,我想这砍人之人,得多恨李三啊,才下得去这种狠手。
有人说李三欠债被杀了,有人反驳,说若是欠债,债主早找上门了,三娘后来不可能生活安逸,八成是三娘害怕被卖,杀了李三。
便这样,三娘成了杀人犯,但不知为何,只进去了一晚,便被放了出来。
有人怀疑,官老爷看上了三娘,毕竟是个大美人,又还是花一样的十六岁,但这种说法,从没得到过任何官方的证实。其实想想都知道,无论谁做九州的主宰,会有哪个官方,会主动站出来承认腐败?
丈夫死了,三娘守灵,撞上了捉鬼的师父,然后,然后传闻里,那一晚便没什么了。
某人不相信没什么,主观臆断:一个寡妇遇上个道士,还能有什么,便被莫名其妙割去了舌头。
被谁隔了舌头?这事众说纷纭,有人说,这个人亵渎了神灵,理由是亵渎了一个做过寡妇的神灵;也有人说,三娘的丈夫显灵,理由是头七还未过;还有人说,一眉道人做的,理由是一眉道人偷腥三娘做贼心虚,怕人说是非。
师父针对这些传闻,海角城说书先生曾说,不管哪种说法,大都离不开一个共性:人们遇上解释不了的事,往往将其说得更难解释,以彰显自己的博学,而当越来越多的人博学之时,这事便越来越难以解释,人在对待这种难以解释的事情时,大多有敬畏之心,是以那一夜杜三娘遇上一眉道人,然后,便没有然后。
我对这没有的然后的然后很好奇,向师父查证过。我笑眯眯说,“师父,你那次偷腥,真的偷了个寡妇?”
师父冷眼看我,“为师像那样的人吗?为师不过凑巧路过,见那三娘哭得厉害,安慰了几句,不想……”
师父皱眉,“不想这三娘一见为师误终身,送琴表情不成,便一哭二闹三上吊,为师躲着他云游九州,她竟苦等了为师一十八载,真真执念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