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季员外正和夫人在院里赏花品茶,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响动,随即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扑进门来,季夫人原来的大好兴致被搅了个干净,心思坏到了极处,还未等那小厮上前,便龇着一口白牙怒道,“你这是火烧了屁股?这般慌慌张张也不怕冲撞了老爷!”
小厮听完,不由双腿发软,那原本含在口里的话也不敢说了,只站在原处瑟瑟发抖。
季家是县里大户,季家家主也算是清河县的一方人物,靠着祖上一点基业,也是老实本分,这是她这位夫人却是远近闻名的炮仗嘴,一点就着。
见那小厮吓的两股战战,季老爷竟生出一点同病相怜之感,从软椅上爬起来,打圆场道,“夫人莫要置气,且叫他说完!”
言罢,便向着那小厮递了个眼色,小厮这才点点头,禀告道,“外头来了个乡下丫头……说是知道了二小姐的下落!”
闻言,这屋里人皆是一讶。
季府上下都知道季眉清乃是受了主母的冤枉跌下了悬崖,那悬崖乃有几丈高,摔下去哪里还有什么活头?只碍着一句家丑不可外扬便称是逛花灯时走丢了。
主母刘氏听罢却是不以为意,私心想着定是哪个穷乡僻壤处的乡下女人见着有赏银可得便来府上邀功,便只摆摆手,吩咐了手下的随从去打发,又嘱咐句“往后再看见这般模样的人直接轰走便是”,就扭着柳腰回屋休息了。
陆翠微正在屋外等着焦急,眼见着那小厮已是进去半晌,却还无半点动静,不由心下焦急,正想着询问一声,却见那看门之人黑炭一张脸,凶神恶煞的杵在门口,便也只好忍住那满腔怨言,怯怯闭了口。
又等了半晌,那红漆的木门这才轰然拉开一个缝,只见方才那个小厮从门缝里钻出来,一张白净的脸上多了些怒意,陆翠微一讶,又朝着门洞里瞅了一眼,却不见后头跟着旁人,不由皱眉不满道,“你通报的呢?老爷和夫人怎么没来?”
小厮刚被训完,面色自然不佳,本想着这村姑虽穿着普通,但脸面却是好看的紧,看情形也不像是骗子,便就遵了她的请求往里通报,没成想不仅进屋挨了痛骂,还扣了一个月的工钱,越想越气,不由瞪着偌大的眼目,怒气冲冲道,“你说你这姑娘长的倒好,却是说谎不打草稿的!快滚!快滚!下次别再叫我看见!”
陆翠微讶异的很,只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哪里有骗小哥你?若是不信,叫你家夫人来我一辨便知!”
说完便就一头猛扎,硬着头皮便往要往里头闯,小厮一讶,赶忙伸手拦住她,咬着黄牙恶狠狠道,“我实话告诉你!那季眉清早已经和我季家脱离了关系,死活都与咱们无关!你若再敢造次,即便你是个女人,我也照打不误!”
说完便捏了捏生铁一般的拳头,向着陆翠微威武的扬了扬,见他来真的,陆翠微即便心下再不甘,却也不敢多言,只得慌着步子夺路而逃。
一直跑到镇上的市集,转过头去已望不见季家的府邸,陆翠微才喘了口气,抚着胸口停了下来。
“该死!季家的人都该死!尤其是季眉清!”
她在季府受了惊吓,连带恨上了所有季府人。一路走一路恶狠狠咒骂着,不时用力踢着脚边的石子,连平日里最爱的花花绿绿的坊市都没心情去多看。
陆翠微没有想到的是,她这番郁闷的情状,倒是好巧不巧地落入了有些人眼底。
这日镇上居住的赵氏正百无聊赖的和自家男人带着小儿子在集市闲逛,准备置办些降价的狗肉回去改善生活。她颇有微词地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男人,忽然眼角的余光瞄到一抹纤细翠绿的身影,从街角那边荡了过来。
虽然陆翠微略微低着头,表情不快,但那标志的面容依然落进了田氏的眼里。
这,这张脸,跟六年前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娃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田氏被雷劈般猛然顿住脚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见了鬼一般看着绿衫女子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容颜,扯了扯旁边田大汉的袖子,压低声音,“你看那像谁?”
她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瞧了瞧陆翠微的眉眼,心里咯噔一声,犹如惊雷炸开。
田大汉正吧唧着嘴抽大烟,吞云吐雾好不快活,见婆娘伸手来抢,连忙宝贝似的护在怀里,不甚感兴趣的随意睨了一眼,只闲闲道,“像谁啊?”
赵氏答,“二女儿,翠微!”
田大汉惊的几乎跳了起来,随即瞪圆了眼珠子,“啥?翠微?哪儿?!”
赵氏急忙拉着他往前又走了两步,将陆翠微的背影仔细指给他看,“你看看,那身段,是不是像我年轻的时候?”
田大汉认真看了看,点点头,又摇摇头,装模作样的比较道,“这小娘子可比你风流多了……不过,你确定是翠微?”
“我瞧妥当了,的确是她。”赵氏嗔怪地佯装打了男人一下,随即却又苦恼道,“六年前将她扔在山野里,真没想到,她命竟这般大!貌似被那玉溪村的老陆家给收养了?”
田大汉当然不明白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