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礼闻言,拱手答道:“是!”身子却迟疑不动,脸上满是疑难之色。
玄宗转眼望着他,皱眉问道:“陈将军还有何事?不妨一并道来!”
陈玄礼慌忙跪倒,匍匐说道:“微臣尚有一事,代将士们请求圣上,圣上应允后,将士们才敢退去!”
玄宗闻言,直感大事不妙,但形势所迫,却也只得耐心问道:“将军所奏何事,不妨起身说话!”
陈玄礼依旧匍匐在地,颤声说道:“启禀圣上,元凶首恶及其子均以伏诛,然而按照大唐律例,凡意图造反者,均须满门抄斩、诛灭九族!是以……是以……”
玄宗脸色陡变,厉声问道:“是以什么?说啊!”
陈玄礼身子忍不住一颤,他自打跟随李隆基诛杀韦后、安乐公主,而后铲除太平公主以来,一直忠心耿耿,乃是李隆基的心腹爱将,李隆基也从来没有对他如此厉声呵斥,看来今天玄宗真的已经到了崩溃的边沿了。
陈玄礼大感不忍,但是想到外面追随自己、被自己利用而冲在前面兵变的千余弟兄,如果因为自己现在一时心软,令这千余弟兄甚至他们家人遭受灭顶之灾的话,他又于心何忍?当下只有硬起心肠,说道:“回禀皇圣上,杨国忠虽然伏诛,但是贵妃尚在左右供奉,请陛下割恩正法,以安众将之心!”
玄宗身子一震,双目呆呆地盯着陈玄礼,片刻,缓缓转身,昂首而立,许久不发一言。
杨玉环悄然起身,茫然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去。
韦见素见状,上前跪落道:“皇上,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请皇上尽早下定决心,迟则生变呀!”
玄宗怆声道:“贵妃常深居宫中,又岂能知道杨国忠的阴谋?朕若杀她,岂不是累及无辜呢?!”
高力士更是声泪俱下,膝行到玄宗跟前道:“陛下呀,贵妃诚然无罪,然而祖宗律法在上,犯上作乱者,满门抄斩哪!何况将士们已经杀了杨国忠,贵妃若仍然侍奉左右,将士们岂能安心?奴婢恳请陛下三思,审时度势,将士们安心了,陛下才能安全呀!”
玄宗老泪纵横,指着高力士道:“连你……连你也来劝朕?”
高力士嚎啕大哭:“陛下,情非得已,大唐江山可以没有贵妃,没有奴婢,但是不能没有陛下呀!奴婢恳请陛下以大唐江山为重,以祖宗社稷为念!大唐江山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呀!”
玄宗仰天吞泪,轻轻地挥了挥手。
三人见状,登时欣喜若狂,高力士慌忙擦干泪水,爬起身来,便去准备白绫,生怕玄宗突然又心生悔意,改变主意。
陈玄礼和韦见素仍然跪地,不敢动弹,三人各自沉默,一时间,驿站内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这盏茶的功夫,在陈玄礼和韦见素看来,却犹如过来数十年之久。
突然,房门打开,高力士踉踉跄跄地闯了出来,惊声叫道:“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贵妃娘娘不见了!”
三人闻言大惊,只不过陈玄礼和韦见素是大惊失色,玄宗却是惊喜不已,三人齐声问道:“贵妃去哪儿了?”
高力士浑身颤抖,显然余悸未消,只听得颤声说道:“奴婢正将贵妃领至后面佛堂中,突然间佛堂中那佛像开口说话了!”
陈玄礼和韦见素听得面面相觑,玄宗却急声追问道:“佛像都说了些什么?”
高力士喘了几口大气,心绪平静了些,说道:“佛像菩萨说:‘佛堂净地,不可杀生;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入我门来,四大皆空。’”
玄宗怔了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说道:“不曾料想,贵妃竟然深具佛缘,临死之际,竟得菩萨现身相救!哈哈哈哈!”
陈玄礼与韦见素对望一眼,两人均自将信将疑,心下忖度道“平日里高力士对杨贵妃侍奉得无微不至,杨贵妃对高力士也是恩宠有加,难道刚才高力士知道皇上并无意杀害杨玉环,自己甘冒大险私自放走了她?”
“不对不对!这驿站四周已经被将士们重重包围了,别说高力士和杨贵妃不会武功,就算他们武功了得,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溜走,也绝对不可能!莫非,高力士只是将杨玉环藏匿在驿站某个地方?”两人心思缜密,只是眼神交流,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当下同时点了点头,韦见素上前跪禀道:“圣上大喜!既然贵妃为上仙接走,以贵妃之聪慧,想必不日便可位列仙班!”
陈玄礼附和道:“佛像显灵,乃是大吉之兆!说明神灵佑护我大唐江山永固,安禄山叛军败亡乃是迟早的事!吾皇宜速速下诏,通告三军,以振士气!并立即前往祭祀,约定时日,再来重塑金身!”
玄宗闻言,微一犹豫,他本不信佛,事实上,他在位的四十多年时间里,几乎是不遗余力地打击排挤佛教,推崇道教,在他的影响下,诸如青城派、昆仑派、华山派等道家门派近年来蒸蒸日上,成为江湖上前三大门派,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