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急得满头大汗,然而碍于自己曾经承诺于前,一切城防要务均全权交由张巡决断,自己只是辅佐协调以及负责后勤事宜,故而一再强忍不敢出言催促。如今眼看着部分叛军已经快要爬上墙头了,许远再也忍耐不住,急声朝张巡道:“张兄,快下令还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张巡诡异一笑,道:“许兄且稍安勿躁!兄弟们,巨石滚木伺候!”
早已憋了一肚子气的睢阳城守军将士终于得到命令,一个个巨大的石头,一根根粗壮的滚木源源不断地抛下,城墙下登时惨叫哀嚎声一片。然而燕军人数实在太多,倒下一片后,后来者立即涌上,墙根下早已挤满了人。
张巡见状,喝令道:“扔柴火,浇火油,上火箭!”
令落,守城将士一齐动手,动作整齐划一。一捆捆柴火被扔了下去,一桶桶火油朝燕军兜头浇下,一排排火箭射出,“轰”的一声响起,护城河上登时燃起一条巨大的火龙,火龙迅速蔓延,将上万正在攻城的燕兵的后路彻底阻断。
紧接着,“轰隆隆……”声传来,护城河外地面上,白雪混着黑泥冲天飞起,早已被眼前大火惊得失魂的燕兵又让身旁一连串的爆炸声吓得魂不附体。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战马受惊之下,再不受控制,撒开四蹄飞快奔跑起来,被失控战马撞到、践踏的兵士数不胜数,而惊慌失措的燕兵也顾不得将领的吆喝怒骂,慌不择路地争相逃命而去。
城头上兀自不断地抛出柴火,射出火箭,干燥的柴火遇火就着。
转眼之间,睢阳城下就成了一片火海。燕军哭爹喊娘,哀嚎惨叫着,情状之惨,甚于地狱油锅火海。身上着火的士兵拼了命地想从云梯往上爬,不知是谁高声喊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救命啊!救命啊!”
一众被火围困的燕军闻言,纷纷将手中兵器丢弃,高举双手哀求投降。张巡见状,下令将投降之人救上来,扑灭身上的火苗,带下去治疗。
许远等人看到城下场景,一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望向张巡的眼神中更增了几分敬佩之意。
唯独张巡神色严肃地瞭望着燕军帅旗,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岳千鹏偕同湘南双侠小跑而来,岳千鹏道:“大哥,事情一切顺利。这一来,叛军伤亡恐怕不下万人,初次交战便遭此打败,尹子奇只怕要气得吐血了!”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巡微微点头,脸上殊无喜色。
张笑影看出张巡神色不对,轻轻拉了拉岳千鹏的衣袖,对张巡道:“咱们退守睢阳以来,与叛军初战告捷,睢阳城得以保全,全仰仗张大人神机妙算,指挥得当。此番重创叛军,挫其锐气,大扬我军军威,如此战绩,如若上报朝廷,便是大功一件,大人却神色忧虑,是为何故?”
得张笑影提醒,岳千鹏这才注意到,张巡神色凝重,似乎此战得胜,是祸而非福一般,当下也疑惑地问道:“大哥,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张巡长长一叹,道:“这尹子奇确是大将之才,远非李庭望和令狐潮可比。愚兄适才观望,敌军虽然遇伏遭败,却能败而不乱。你看,敌军中军撤离时,井然有序,前锋部队受惊而乱,也只是前部失控,却始终无法冲击其后方!恐怕接下来的仗,将会越来越难打呀!”
经张巡点破,众人这才注意到,尹子奇的帅旗到处,燕军缓缓后退,受惊的马匹和兵士也渐渐归队,从骚乱到平息,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可见叛军纪律严明,绝非一般军队可比。
许远问道:“那,依张兄之见,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张巡沉吟片刻,道:“敌我双方实力悬殊,不可力敌,只可智取!咱们一方面设法向朝廷求助,另一方面,尽量设法拖延时间,待朝廷收复两京,腾出手来,咱们就有救了。此战咱们以逸待劳,捡了个大便宜。如今叛军新败,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来休整,咱们可不能闲着,更不能让他们这么舒舒服服地在咱们眼皮底下休养,不妨趁着咱们士气正盛,主动出击!”
众人闻言,齐声称好。南霁云更是摩拳擦掌道:“大人既有此意,末将请战!”
张巡含笑摆摆手,道:“你且莫急!敌军虽败,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若同他们硬碰硬地来,免不了要吃亏!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虚实之道,今日正好用上。这一次,咱们要同这帮乱臣贼子好好玩一场游戏!”
岳千鹏问道:“那……大哥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张巡招呼众将围拢,低声将计划一说,众人听完,无不鼓掌称妙。当下张巡点将分派,各人自是欣然领命而去。
经过这一番折腾,待得城内收拾妥当,城外大火熄灭,已是三更时分。睢阳城一角悄然垂下数根绳子,数十匹马被悄悄放了下来。马嘴戴上了套,马儿便不能嘶鸣出声;马蹄上缠了厚布,行走时悄无声息不露痕迹。
一行数十骑悄然行近燕军营地。
蓦然,燕军营地外战鼓大作,杀声震天,可怜那刚刚进入梦乡的燕军将士,入夜那场大火足以令他们做几天的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