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只给他问得目瞪口呆,心头闪电般掠过无数个念头,偏偏没有一个可以回答上来。此刻他脑海里再也想不起为何会说到这个问题上来,更想不到自己本意是想知道大唐天下为何会变成如此这般,但是何君悦所说的话题显然已经远远偏离了原题,但他却没有丝毫察觉,他的思绪已经深深地给何君悦所提出的问题所吸引,已经到了无法自主的地步。
何君悦自问自答般说道:“事实上,小弟倒也并非以偏概全,因为史上这数人而将天下之人都给否定了。人,都有两面,一面善良,一面丑恶。善良一面,可令天下安定、丑恶一面,则可使天下纷争不休。自来人性丑恶一面都在世人忽视之下悄然支配着世间万事,即使天下承平,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却也不免偶露其头角。遥想那太宗在位,贞观之治,乃是数百年来最受人称道的太平盛世,一载之内仍有数十案件,可见人性善恶,并不分太平战乱。小弟冥想多时,方才敢言,窃以为人性之善,莫过于仁义忠孝,人性之恶,莫甚于争名夺利、好勇斗狠!”
萧逸皱了皱眉头,说道:“君悦兄所言,似乎……”萧逸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却又说不上有什么不妥来。
何君悦微笑着看着他,见萧逸欲言又止,便说道:“萧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萧逸摇摇头:“一时也说不上什么!还是你说吧!”
何君悦道:“或许萧大哥是认为,小弟之见颇为武断或有失偏颇,不过萧大哥不妨听听小弟愚见,再给予指点纠正,如何?”
萧逸欣然点头。
何君悦笑了一下,便敛容说道:“天下纷争从未止息,究其原因,无非‘不满’二字!既有不满,自然有至少两方之阵,双方定有利益意见分歧,方才导致势不两立之地。萧大哥以为然否?”
萧逸沉吟着点头,他的思路已经逐渐打开了。
何君悦继续说道:“而此不满并非根源,不满从何而来?所得利益不均。利益缘何不均?地位权力名望所见所识乃至种种,使得本该生来平等之人,日渐分化成乞儿与帝皇,为何?并非富贵贫贱天生而成,亦非各人聪明愚蠢差异所致,实则人生存之道所使然。人类天性之中,有好斗好争一面,无论不愿屈居人下之心,抑或相比相较之意,又或者自私自利、嫉妒猜疑之性,久而久之,先前那三皇五帝平等和谐、安定祥和的天下便给今天尊卑有别、勾心斗角的朝代给代替了。”
萧逸苦思半晌,只觉得何君悦所思所想越来越匪夷所思,自己一时间也无法跟上,便苦笑道:“萧逸愚钝,还是不太明白君悦兄的意思!”
何君悦淡淡一笑:“萧大哥可否举出一例让你烦心的俗事呢?”
萧逸微一沉吟,便说道:“君悦兄可知当今圣上与太上皇之间的事情么?”
何君悦点点头:“略知一二!当今圣上登基前做了二十多年太子,生性谨慎懦弱,对太上皇颇为忌惮!如今登上大位,想来两人关系甚为微妙!太上皇或许诚心退隐,但是皇上恐怕为保大权,不会轻易遂了太上皇的心愿!”
萧逸心头一震,想不到何君悦足不出谷,竟然能够看透这点,即使皇帝和太上皇身边的人,也绝大多数仍对此形势懵懵懂懂呢。当年自己劝留太子李亨,心底之下还有一层深意,他既已知晓李亨便是马嵬驿兵变的幕后主使,担心如若李亨随驾入蜀,恐怕会有父子相残之虞,这个想法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何君悦却一眼便看了出来。当下不由得虚心请教:“君悦兄为何如此认为?”
何君悦叹了一口气道:“此乃人之天性!皇位乃是当今至高无上的地位,李亨在李隆基淫威下战战兢兢地活了数十年,如今大权在握,终于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又岂能容得下李隆基这个可以随时威胁他皇位的隐患存在呢?在利益面前,父子兄弟,也可变成不共戴天的仇敌!这也是小弟适才所说的,人天性丑恶一面的活生生的例子呀!”
萧逸沉默不语!他开始理解了何君悦的话,但是还不是很明白,可是他终于有点懂了。
何君悦看着萧逸的神情,欣然笑道:“看来君悦并未看错人!萧大哥乃我辈性情中人,依君悦浅见,恐怕萧大哥已经卷入了至少两场争斗之中了!”
萧逸闻言,瞿然一惊:“君悦兄何出此言?”
何君悦不紧不慢地说道:“其一,当今大唐太上皇与皇帝权位之争,想来萧大哥不可避免;其二,大唐与安史乱军的天下之争,恐怕萧大哥更不可置身事外。事实上,萧大哥还可能卷入另一场纷争之中呢!”
萧逸又是一惊:“什么纷争?”
何君悦侧脸凝视着他道:“‘天书玄门’宝藏之争,其中更涉及无忧谷的争夺!萧大哥恐怕也无法置身事外呢!”
萧逸知道何君悦已经隐约猜到自己与“天书玄门”宝藏的关系,只是不敢肯定而已,如今他这一句话,自己脸上显露的神情恐怕就无法逃过他敏锐的双眼,心中暗叹此人才智之高,实在是当世少有,只怕就不在少年龙行云之下,当下更起结纳之意。
萧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