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君悦道:“六祖曾言道: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家能行,如东方人心善;在寺不修,如西方人心恶。但心清净,即是自性西方。一切随缘,不是更好么?”
玄风禅师欣然合十道:“何少侠所言深佛理,老衲佩服!”
然而“一切随缘”之语落在萧逸耳朵里,却无异于一块巨石投落平静的湖面,瞬间泛起滔天巨浪。
这句话,连欣儿曾同他说过两次,而说话时的情景,连欣儿的音容笑貌,均仍一一在目,犹如昨日之事。
何君悦时时留心萧逸的反应,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他眼里,见状心中暗暗一叹,道:“欣儿啊欣儿,一切都已在你意料之中,然而萧大哥心中羁绊太多,又岂能料知他将何去何从呢?”
从成都到都江堰,再到青城山的路上不时可见一些临时搭建的供应茶水点心的草棚小店,因为青城山的武林大会,使这些无处谋生的乡民暂时找到了一条活路,尽管是暂时的。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络绎不绝地往青城山赶,半个月来一直如此,带动了这一带短暂的繁荣。
青城派高手尽出,与一些正义的热血志士在青城山十数里来回巡视,以防安庆绪派出高手在途中拦截制造混乱。
进入青城山的一条小径边上,一座小山包脚下,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静悄悄地矗立着两间小茅草房,草房外飘扬着一面小旗,旗子上用黑墨醒目地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这不是去往青城山的主道,不过因为青城山的武林大会,从这条小路前来的人也不少,只因它是一条僻静的捷径,熟悉这一带的人都会选择这条路,另一些选择这条路的人,则是为了避免在路上与那些自己不想见到的人碰头。
小茶寮稀稀落落地坐了五六个人,看装束都是武林人士,并且是同属一派的师兄弟。两名长相打扮都酷似对方的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二为招待客人来回穿梭奔忙,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
“唐师哥,你一路上都在说,这场武林盛会定然会让我们大开眼界。可是这里距离青城山不过数十里地了,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什么名动江湖的人物,看来这场武林大会并不像你说的那样令人期待哦!”六人中年纪最小的、十八九岁模样的人兴趣缺缺地向他们中年纪最大的中年汉子说道,语气中透着无尽的埋怨和失望。
那中年汉子四十岁上下,留了一撮山羊胡须,双目神光闪闪,显然内力有一定功底,足以跻身江湖一流高手行列,却未到上乘。听罢那小师弟的抱怨,只见他微微一笑,以长者的慈祥口吻说道:“咱们所走的路是一条捷径,只是为了不让你这只小猴子在各方高人面前出丑,也为我们省点精力和脚力。方师弟,依你的修为,从成都到青城山需要多长时间?”
那方师弟被这位唐师哥问得嫩脸火烫,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弟只是觉得路上很无聊,生怕到了青城山上也没有先前想象的那般好玩,那就……”
正在此时,一个粗豪的声音传进了茶寮,便像一声炸雷,震得众人耳朵轰鸣直响,将那方师弟的话语打断了:“店家,奶奶个熊,快快给老子切八斤狗肉来!再打上两斤烧酒!渴死了!渴死了!”竟是一口塞外口音。
话声刚落,一个巨大的身影便出现在茶寮门口,一股强大的气势登时令茶寮里的八个须眉男儿“相形见绌”。两位小二倒也罢了,那在座的六人虽然算不上魁梧强壮,却也是中等个子,体魄也算强健,但是与这位不速之客比起来,那就像羊羔比之大牯牛,根本不在一个等次。
可以并肩出入两个大汉的门口让他这么一站,茶寮里面登时一暗,光线都被他截在外面,只见他低弓着头吃力地往里面钻,把整个茶寮都挤得晃动起来,差点没有坍塌。待得那人整个身子进入茶寮里,诸人这才看得明白,此人身高足有九尺,有两个中等个子的大汉加起来大的身躯,浑身上下长满了长长的乌黑毛发,络腮胡子几乎将整个脸遮住,一双在庞大的脸庞衬托下显得渺小异常的眼睛时时射出吃人的光芒,端的令人望而生畏。
那大汉身子甫一进入茶寮,口里含糊不清地咒骂一句:“奶奶个熊,谁盖的门口,不知道老子今日要来么?早晚把你拆了!”正眼也不向在座诸人望瞧一下,“蹬蹬蹬”地径直朝着最外面一张桌子走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整个茶寮都随着他的步子晃动起来。
那姓方的师弟自那人出现起,目光都没有离开他半步,此时仍然怔怔地望着,口中却喃喃地说道:“娘勒!这是什么怪物来的!”
这话声虽然不大,但在这样一片静寂的小茶寮里,却可以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那姓唐的年长师兄闻言脸色登时大变,狠狠地朝那方师弟瞪了一眼,右手不自主地往腰间的剑把按去,眼睛悄然望向那体积庞大的怪人。他游历江湖多年,自然知道这个怪人的身份,自己这无知的小师弟不知轻重的一句话,已然将他们六人置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那个体型硕大的汉子有个极为怕人的外号,叫“灰熊”,真名叫做拓拔荣,乃是塞外有数的黑道高手,是与“漠北狼”耶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