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君悦闻言，“噗”一声笑了出来，旋即赶忙掩住，转身出了门去。

萧逸却是一脸愕然：“欣儿，你这誓言太也奇怪了些吧？”

连欣儿故意板起脸儿道：“你且别岔开，这誓你起是不起？”

萧逸生怕她真生了气，也来不及多想，连忙说道：“好！好！我依你！”说着，便照着连欣儿的话念了一遍，问道：“你看，这样行了么？”

连欣儿笑靥如花，道：“这还差不多！”旋即想起了什么，脸上笑容渐渐敛去，转为一声叹息，道：“今日快活，只如白驹过隙，你讨我喜欢，也未必真心。欣儿诸般强求，已有违天道自然，只怕日后也是要遭报应的了！”

萧逸忽然听得她说出如此凄婉话语，大是惊骇，忙问道：“欣儿你怎么啦？如何突然生出这许多感慨来呢？”

连欣儿拉着他的手，道：“欣儿知道，萧逸哥哥师门内功心法，本须多情之人方能修炼，以情致圣，乃合天道，欣儿本不该强求什么。只是一路走来，亲见亲历，心中不胜感慨，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了。”

萧逸奇道：“欣儿患得患失什么？”

连欣儿道：“欣儿所得，本已比世人多出千百倍，今日更得萧逸哥哥千金一诺，已是别无所求。然而，正所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焉知欣儿不是如此呢？”

萧逸心中一凛，忙强笑劝解道：“欣儿自然与别人不同，你造福一方，泽披无忧谷万民，收获再多，也是应当的！”

连欣儿幽幽一叹，道：“人生匆匆，不过数十寒暑，转眼不过一座坟丘，一副枯骨，名利于我如浮云，本就不曾稀罕。”

连欣儿之言，如同一记重锤，重重地敲落在萧逸心间，怔呆片刻，方才喃喃问道：“在此世间，是否有欣儿稀罕之物呢？”

连欣儿道：“自然是有的。”

萧逸迟疑地问道：“那是什么？”

连欣儿微微一笑，道：“是一个人！”

“一个人？”萧逸大出意料，皱眉道：“什么人？”

连欣儿郑重地说道：“一个葬我之人！”

“什么？”萧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欣儿道：“女儿家便如同那娇艳花儿一般，明媚鲜艳之时，世人尽皆喜欢，一日红消香断，又有谁人见怜呢？纵使年轻时百般恩爱，又岂能经得起那岁月的风刀霜剑？细细想来，人生果真无味之极！”

萧逸被她一番话说得心中恻然，一时竟无言以对。

两人相对沉默良久，萧逸方才说道：“既然……神鸽派属无忧谷所有，晴儿之事，想必你已知晓了？”

连欣儿轻轻点了点头，道：“晴儿姑娘敢爱敢恨，世间少有，欣儿亦所不及！”

萧逸道：“晴儿因我而死，是我害了她。”

连欣儿道：“她以一死，换你终身亏欠，倒也值了！”

萧逸脸上肌肉一僵，涩声说道：“正因如此，较之多情，我宁可无情！”

连欣儿淡然一笑，道：“多情自伤，无情伤人且自伤，你倒宁可无情？”

萧逸不解：“此话怎讲？”

连欣儿道：“我且问你，晴儿之死，是因你多情，还是无情？”

萧逸愕然不知所答。

连欣儿自答道：“你自以为是因你多情之故，依我之见，却是因你无情！你若有情，或与她解释清楚，断了她的念想，或禀明龙门上下，娶她为妻，她也断不至于穷途末路，自寻短见了事！”

萧逸张口结舌，作声不得。

连欣儿又是一叹，道：“晴儿姑娘虽可叹可怜，却终究有你作了葬她之人，也可含笑九泉了！”

萧逸缓缓摇头，道：“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连欣儿放开手，站起身来，背着脸问道：“那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萧逸道：“我……”待想说什么，到了嘴边，顿了一顿，却变成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

连欣儿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问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与我知呢？”

萧逸一时不敢接话，沉吟良久，方道：“是真不知道，哪天我知道了，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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