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门赤甲山巅上,黑衣人凝望着滚滚长江水,若非山风吹拂着衣裳猎猎作响,远远望去,他便宛若一尊石雕。
半日,黑衣人方才怆然问道:“萧逸是真的死了么?”
黑衣人身后一丈开外,游书丛诚惶诚恐地答道:“如今大街小巷、茶楼酒馆,无处不在谈论此事,听说那李隆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曾晕厥过去呢!”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老夫在没有见到他的尸体之前,断难相信!”
游书丛道:“是!萧逸本就狡猾多智,您老人家这也是谨慎行事!”
黑衣人道:“范阳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游书丛道:“尊主也已收到萧逸身亡的消息,他老人家说眼下安庆绪和史思明节节败退,形势不妙,令咱们尽快实施下一步计划。”
黑衣人道:“老夫曾多次进言,只需攻取睢阳,掐断李唐钱粮供给,便可给予李唐致命一击,尊主却总不肯接纳!如今看来,终归还是要用老夫的办法!”
游书丛道:“尊主日理万机,难免百密一疏。如今采取您老人家的妙计,想来也为时未晚。”
黑衣人冷哼一声,又问道:“回鹘那边可有消息?”
游书丛道:“回鹘那边,素来是灰熊拓跋荣和漠北狼耶律武负责,属下实在不知!”
黑衣人道:“那他们二人现在何处?”
游书丛道:“灰熊拓跋荣下落不明,耶律武如今正在庄内等候。”
黑衣人倏地转过身来,两道冷电直射在游书丛脸上,游书丛浑身不禁一颤,登时汗如雨下,颤声说道:“耶律武因拓跋荣失踪之故,整日以酒浇愁,属下等人虽极力劝阻,然人微言轻……”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若误了老夫大事,我让你们生不如死!”
“她走了么?”
“已经走远了!你真不去送她?”
“送即是不送,不送即是送。送与不送,又有何区别?”
“大哥何时开始参禅了?”
“并非参禅,而是害怕分离,就当是骗骗自己吧!何况,欣儿曾说过,一切随缘,不是很好么?”
“欣儿走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动身了?”
萧逸点点头。
他如今已是一个穷酸书生的书童装束,而何君悦则成了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二人皆戴上精巧的人皮面具,纵是熟识之人相见,也绝不认得他们。
二人走出精舍,何君悦问道:“大哥不去同梅姑娘告别么?”
萧逸道:“见面时,说些什么?”
何君悦笑了笑,道:“此事因人而异,纵使相视无语,也是有妙处的。”
萧逸沉吟片刻,道:“若是如此,相见怎如不见?”
何君悦道:“如今江湖风雨飘摇,青城派已不比往日,今日一别,来日相见无期,大哥又何必给自己留下遗憾呢?”
萧逸昂首向天,长吐一口气,道:“也罢!我听你的!”
何君悦笑道:“今晚夜色迷人,正好话别。那兄弟我就替你把风,够义气了吧?”
萧逸也不禁被他引得一笑,道:“下次若有机会,我也替你把一次风,如何?”
何君悦忙道:“这个还是免了吧,怪别扭的!”
萧逸含笑问道:“对了,咱们总得起个名字吧?”
何君悦道:“早想好了,你就叫木头,我就叫书生。”
萧逸忍俊不禁,道:“为何取如此怪里怪气的名字?”
何君悦也笑道:“只因欣儿曾说,你就是一块笨木头,而我,就该安安静静地做个书生,好好读书考个功名。你说,我不叫书生,你不叫木头,叫什么?”
萧逸心中一甜,笑道:“那我就叫木头好了!”
说完哈哈一笑,大踏步往上清宫方向而去,何君悦连忙跟上。
来到上清宫后山,两人情知周围均有青城派弟子巡视,便都住了口。距离上清宫尚有十数里地,萧逸忽然止步,凝神倾听起来,何君悦大奇:“出什么事了?”
萧逸皱眉道:“不好!有人攻上了上清宫,青城派死伤惨重!咱们快些赶去!”
何君悦闻言,也自大吃一惊,展开身法,紧跟在萧逸身后。二人轻功何等高明,十数里地,不过片刻功夫便至。
上清宫外,已是一片狼藉,被杀死的,重伤倒地的,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坪之上,血腥味扑鼻,直令人作呕。
萧逸见状,心系梅若雪安慰,听得宫殿之后打斗之声,不及细想,信手在地上捡起一柄长剑,飞身便上了屋顶,借着月光,只见一片空地之上,常九霄、幽冥散人、皇甫显、彭相通、肖不行、童千里,另有一名黑衣蒙面人,七人并肩而立,正看着场中的厮杀,数十名黑衣蒙面人,将一众青城派弟子逼得不住后退。
那些蒙面人,与当日武林大会之中破土而出的蒙面人的武功如出一辙,招式刁钻狠辣,全是夺命的招式,青城派弟子人数不及对方,更有多人身上已或多或少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