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尹先生轻声一叹,道:“若老夫所料不差,教尊不解的是,为何之前老夫与教尊约定好,须生擒萧逸,而非杀了他,可适才老夫出手却毫不留情,一心欲置他于死地,是么?”
摩尼教尊正色说道:“正是!明尊曾有明示:天书唯有萧逸能懂,玄门只有萧逸能开。他若死了,咱们所做的一切,岂非便要白费了?”
那尹先生笑了笑,道:“不错!明尊训示,老夫自然铭记于心!只不过,适才情形种种,教尊也已看在眼里,此子狡诈多智,绝非常人可比。咱们与他对决,须万分小心在意,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顿了一顿,续道:“譬如说,他先中了教尊一掌,却仍能接下老夫一指,纵然如此凶险处境,他仍不肯亮出蓝星宝剑,可见此人城府之深,耐力之强,韧性之坚。若非老夫令人出手杀他同伴,只怕他仍有办法安然脱身离去呢!”
摩尼教尊听得将信将疑,道:“先生的意思,你乃是佯作全力以赴,只为逼他入绝境?”
尹先生点点头,道:“不错!当日夔门峡谷之上,赤甲山巅,本门左护法业已设法将他重创,却仍不免给他设计反转,结果不仅让他逃得性命,而且还将左护法打成重伤,不得不遁水逃走!”说着,那双深邃的目光落在摩尼教尊脸上,声音也变得深沉了许多:“他所设之计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不同者,只在于他是将自己置于绝境,待咱们掉以轻心之时,他才趁势全力反击,如此一来,咱们不免手忙脚乱,他或可反败为胜也未可知!”
摩尼教尊回想刚才一幕,亦自不禁默默点头。
尹先生见状,淡淡一笑,道:“杭爱山乃是摩尼教总坛所在,贵教上下自然对四周了如指掌。萧逸受了教尊一掌,再接了老夫一指,继而又被圣佛破去护体真气,此刻当如废人一般!就凭那小妮子相助,想必他逃不了多远,咱们只需将方圆十里封锁,仔细搜寻,不怕找不到他!”
“小妮子?!”摩尼教尊骇然望向尹先生,道:“先生适才说的小妮子,又是何人?”
尹先生含笑问道:“那萧逸的同伴乃是一名妙龄少女,教尊难道没有看出来么?”
摩尼教尊脸色微变,道:“他竟是女子?他真是女子?”
尹先生奇道:“她纵然是女子,却又如何?”
红衣圣佛见状,嗤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摩尼教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摩尼教徒不得伤害妇孺!装腔作势、虚伪造作,你说可笑不可笑?”
尹先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老夫不知贵教竟有如此规条,适才之举,实在不敬之至,还请教尊降罪!”
摩尼教尊脸色稍缓,道:“中原有句老话:不知者不为罪!那女子既打扮成那副模样,纵然被我教徒错杀,也是不能怪罪的!”
尹先生道:“教尊能作如此想法,那是最好不过了。当务之急,还请教尊传令下去,即刻封锁杭爱山,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萧逸找到!”
摩尼教尊叹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双手抱胸,潜运玄功,旋即仰天一声长啸,啸声犹如一支利剑,直插云霄,声传十里,风云变色,群山震动。
啸声甫落,四周便陆续传来回应,或是啸声,或是冲天响箭,或者烟火信号,不一而足。
教尊展眼四顾,约莫过了盏茶功夫,方道:“山林莽莽,要寻找一两个人,只怕一时半刻是不可能的!本尊已下令封锁各处通道,那女子武功并不甚高,带着一个重伤之人,纵然插翅也是飞不出去的!咱们不如先到总坛歇息,静候消息便可!”
尹先生与那红衣圣佛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教尊见状,也不再多言,袍袖一拂,身如展翅鹏鸟,已然飞掠回到山下广场。
红衣圣佛眼看摩尼教尊已走远,目光转到尹先生身上,嘴唇微动,说了几句话。
尹先生脸上现出一丝无奈之色,长叹一声,微微点了点头,道:“走吧!”率先飘身朝广场飞落。
广场尽头,是一片宽阔的针叶林,林间一条可容两驾马车并驱的石板路,径直延伸到树林深处。
红衣圣佛此刻便跟在尹先生身后,行走在这条路上。饶是他修为高深,功力通玄,当他踏足这条宽敞的石板路那一刻起,心底深处竟也不禁涌起一丝寒意。
寒意?!寒意从何而来?
红衣圣佛余光四顾,两旁树林一片死寂,并未传来任何异动。
以他今日修为,莫说周身十丈之内,便是数里之外的风吹草动,也休想瞒得过他的耳目。
他可以断定,这片树林之中并未埋藏人手戒备!
既无埋伏,那自己心头这股寒意又是从何而来?
瞥眼间,只见尹先生若无其事般,悠悠然踱步在前方,红衣圣佛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多心了,忙快步追了上去。
穿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两侧是大块青石砌成的高墙,将人的视线遮住,在红衣圣佛的位置望去,只能隐隐看到一片层层叠叠的飞檐屋脊,虽不能窥视全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