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几头醉鬼各自回到房间去睡了。孙铿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他拧暗了油灯,站起来披上外套。玉门的夜晚有些清冷,他站在门前想了想,又回身走到床前,拎起一个巨大的皮箱。
孙铿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经过姚真真的房间,走到赢晚的房前,轻轻地敲了几下窗棂。
赢晚推开窗,听见孙铿低声道:“我们走。”赢晚无声得点点头,推开房门走出来。孙铿见他衣衫整齐,大概是酒场散后一直都没睡在等着他,暗笑道:“不必那么紧张,如果叫不醒你,我自己也会去的。”
赢晚低声道:“总得在一旁看着才会心安。”
孙铿无声叹息一声,拎起皮箱道:“我们走吧,天快要亮了。”
两人并肩离开雅舍。过了一会,姚真真的窗户打开,露出一张俏脸:“这么晚,这两人鬼鬼祟祟得要去哪里?”她自言自语着,灵巧地跃出窗户,悄悄缀在他们身后。
两人走得很快,姚真真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满肚子好奇心,夜色沉静,只有自己一人的脚步声回荡,她不由得有些害怕。忽有所感,停下脚步转头一看,只见赵乙正站在她的身后,冷冷地注视着她。
“姚小姐这是要去哪里?”赵乙哪还有一点醉意,几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本小姐起夜你也要跟着?”姚真真不屑道。如果赵乙不出现,姚真真兴许真得害怕走夜路而原路回去。这会儿赵乙出来阻拦,姚真真反倒不怕了,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作态。
赵乙笑道:“雅舍里就有茅厕,姚小姐何故要绕这么远的道?”
姚真真看着粗豪大汉一丝不让,忽然妩媚一笑,柔声道:“其实我是寂寞了。赵侍从官,不若你陪陪我如何?”说着柔软的躯体就向赵乙身上偎去。
赵乙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来这么一招,骇得跳起。不由自主地让开去路。谁料姚真真等得就是这一下,轻笑一声,身形已经快速远去,赵乙追之不上,眼睁睁的看着她赶上孙铿。啐了一口低声骂道:“这个骚娘们倒还真敢!”
孙铿提着沉重的皮箱走着,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望去,只见姚真真笑盈盈道:“赢侍从官真是没眼色,让大院长您提着这么重的箱子还走的那么快。”
孙铿停下脚步,看着姚真真戏谑道:“姚小姐真是好兴致。半夜不睡跟我们玩躲猫猫?”
姚真真一幅“今晚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的表情,凑近过来低声道:“难不成妘千桓给你们准备了什么特别节目?”
“我要去见一个死了很久的朋友。”孙铿故意吓她道:“你是不是也要去呢?”
“今天你就是要去深渊会见大魔王,本小姐也跟定你们了。”姚真真冷笑道:“要不你就让后边那个夯货上来把我杀人灭口了。”
赵乙狼狈的追上来,羞愧了看了孙铿一眼。孙铿不知道这位姚真真使了什么办法让赵乙如此狼狈。想着也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只是要瞒着章英夫而已。于是道:“你若不怕,跟来就是。”说罢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向前走了。
一行四人走到妘府角落里的冰窖旁边。妘千桓早就安排妥当,莫说是人,连老鼠都没有一只。孙铿看了赵乙一眼,道:“你在外边守着,我和赢晚进去。”
姚真真感到小院中一阵阴风惨惨的萧瑟模样,有些害怕。赵乙斜睨了她一眼,靠在冰窖门前闭目养神。姚真真气得一跺脚,拧身跟着孙铿,赢晚两人走进冰窖之中。
一进冰窖,就如同到了冬天。孙铿提着马灯,四下照了照。只见一块块一米见方的冰块撂成一面面冰墙,横竖交错着。冰窖中间的空地上,一副担架平放着,上面掩着白布。
孙铿将皮箱打开,取出几盏准备好了的马灯。转头吩咐赢晚道:“去把马灯都点上。”姚真真第一次看到孙铿这样的作态,一时间也顾不上害怕,站在冰窖门口,无声的看着孙铿做准备工作。
孙铿从箱子里取出一条白色大褂,看上去就像是医院里的医生模样。然后又找了一条雪白的口罩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孙铿看到站在门边愣着的姚真真道:“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
他带着点命令的口气,赢晚看了她一眼,姚真真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若是孙铿能够这样把她气走也是好事。谁料到,姚真真居然听话的走过来。
冰窖里的温度大概低于零下二十度。孙铿转头瞥了冻得瑟瑟发抖的姚真真一眼,将刚才脱下来的披风递给她道:“穿上。”
姚真真心中有些小小的感动,正想说句感谢的话。抬头却看见孙铿已经蹲下身,整理着箱子里的物件。似乎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赢晚走过来,绕着担架走了一圈。最终都没有勇气去揭开那层白布。孙铿淡淡地问道:“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一开始没有认出他是你的小叔?”
赢晚一怔,苦笑道:“我五岁的时候,他就离开了秦宫。若不是他自认,我是不会想起来的。”
“五岁时的记忆可不怎么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