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冷冷戚戚。
洛木青与梅月清离开破庙,走回街上,街道空空,了无人迹,洛木青侧头望去,见身边佳人衣衫单薄,柔弱娇躯在夜晚冷风中如同风中细柳,堪堪欲折,又似乎因体内伤势,俏脸惨白,娇柔无力,让人见了只想温柔相待,不忍苛责半句。
没来由的,他心中大起怜惜之意,于是褪去外衣,挂在她肩上,抵御寒风凛冽。
梅月清扯紧了披在身上的外衣,青衫虽薄,却带着男子体温的暖意,一下子温暖了寒风,她嘴角含笑,喜色不加掩饰,好似小孩得了糖果一般,弄得洛木青颇感尴尬,摸摸鼻子,想起之前对此女冷漠相对,怀疑她故意接近有所企图,更觉心里些许不自在。
梅月清往身边男人靠了靠,道:“其实你方才不出手,林凡一方,绝难抵挡,倘若林凡死于血老魔之手,盗取七彩琉璃灯,把握岂不大了一分?”
洛木青道:“若要以这种手段取宝,那与血魔子这种邪道魔头有何区别?我虽算不上侠义之士,但遇上血魔子这些魔头,该出手还是会出手。”
一抔黄土埋尸骨,人间正道欲倾覆。
东风摇曳沧澜江,俯首江南有狂生。
忽然想起十年前某位江南士子对江湖狂生的赋诗赞誉,梅月清转头凝眸,凝视着身旁这名男子的目光痴痴,俏脸生霞,灵眸溢辉,说不出的艳丽!
洛木青稍稍侧目,避开灼热的目光,尴尬道:“梅仙子,我以前是不是与你认识?”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梅月清定定地凝视着他因岁月变迁而已经显得沧桑的脸庞,突然低声念了一句。
声音轻柔,似有无限幽怨,洛木青剑眉微皱,脑子里倏而划过一副画面,画面中,大雪纷飞,寒梅盛开,模糊中,树下似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倩影,却犹如雾中花般始终看不清,任凭他怎么想,也无法回忆起任何东西,但莫名地,一股奇妙的感觉萦绕心间,挥之不去。
梅月清垂眸,深深敛去眸中的一抹黯然,抬起头时已是一缕灿烂笑容,笑说:“江湖狂生之名惊震江南,如雷贯耳,我虽时有耳闻,但与兄长以前应该并不认识。”
“哦!”
洛木青应了一下,不知怎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欲言又止,满腹心语不知从何问起。梅月清红唇紧闭,眸子中浮起的光芒明灭不定,苦恼、幽怨、哀凄……
一时间,二人齐肩并走,陷入了沉默。
彼此无言,洛木青木然直走。梅月清却在走路间踢踢踏踏,忘记了方甫受伤模样,甚是活泼,不似之前那般端着姿态,唇角泛着一缕甜蜜的微笑,活像个未出阁的少女。洛木青耐不住,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她,不经意间,目光也变得柔和许多,一丝异样的心绪在心头蔓延婉转,暗忖: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可为人母的年纪,怎的还像小孩子一般……
晨曦追赶黑夜,黑夜却拼命地躲避,仿佛一对痴男怨女,受困于人世某种法则,永远不能在一起。渐渐地,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洛木青抬头看看天色,道:“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我……”梅月清回眸撇了一眼走过的长街,心情陡然变化,怅然、欣喜、迷惑、凄切、悲苦、幽怨……如惊涛叠浪,在她清澈的眼波中交叠而过。雍州城的街道很大、很长、很宽、很直,比如宣武街,比如长安街,寻常人得走上一炷香时间,好似人漫长的一生,但在她看来,其实也很……短。
都道长街漫漫,可这条与他共同走过的街路,原来竟是这么短暂的距离。
她道:“我与几位师姐住在东门那边的烟雨客栈,你不用……”蓦地声音一顿,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般,娇躯摇摇欲坠,将要倒在地上。
洛木青见状一惊,伸手扶住她双肩,扣住脉门,凝神感知之下,脸色不禁大变,懊恼不已,暗念:是了!血老魔的拼死一击,岂会这么容易就能挡下?她表面无碍,其实一直在强行压制,血老魔毕生修炼的阴狠掌力已入骨髓,却一直在自己面前佯装无事,自己一向心思谨慎,怎么到现在都看不出呢?
“没事,我再服一粒明水丹就可以了。”梅月清无力站立,只得靠在洛木青的怀里,唇角溢血,青丝凌乱,好似一朵被风雨摧残的柔弱花儿。
洛木青气道:“你伤势这般重,为何不与我说?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她的伤势十分严重,不及时医治会有性命之忧,眼下不是懊悔的时候,洛木青心思电转,瞧了一眼大街左右,将她拦腰抱起,在街上左寻右找,跃入一处院子中,寻到一个偏僻角落,放下怀中女子,盘腿坐下,双掌抵住后背,开始漫长的运功疗伤。
——
荒废破庙,一夜苦战,老魔负伤逃走,崂山四雄伏诛,林凡等人看似胜利了,却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总捕头身负重伤,还有四位兄弟殒命。
这场胜利是拿命换来的。
一行人在清宁街口分道扬镳,林凡与众捕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