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六夜,末将护宝不力,致使七彩琉璃灯失窃,江湖大盗盗圣洛木青携宝失踪,圣灯至此下落不明,正令平远军诸部与雍州守军于雍州方圆之内查寻,必将寻回圣灯,林凡拜上!”
一封镇远将军亲笔书写的八百里加急密函,由平远军校尉朱青宇率数名探子,快马加鞭将此信函从雍州城火速送往京城。
当这封密函呈到稷下学宫大学士齐正言的案牍上时,已是六日之后,这位白发苍苍的儒雅文士,当朝文名仅次于夫子的大儒,一丝不苟地将褶皱的信函抚平,整理如初,轻轻置于案上,面上无悲无喜,老人转眸凝视着窗外,遥不可及的星空,皓月高悬,星光点点,有的星星璀璨如玉,星光盛放愈渐亮眼,有的星星黯淡无光,星光摇曳如脆柳……
星象繁杂,世人难测。
老人垂眸,苍老浑浊的眼睛一闭一合,低声叹息,幽幽念道:“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夫子,这是天意啊……”
——
琉璃灯失窃,盗圣携宝跳崖,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江湖,送入了朝堂,有人欢喜有人忧,尤其是平远军主将镇远将军林凡,似疯了一般,全军封锁紫山长达大半个月,于雍州四处寻找琉璃灯的下落,最终无所获,一怒之下,林凡将军下令在雍州城搜捕参与争夺琉璃灯的所有江湖人士,屠杀江湖人士数百,而后更是上禀京师,对魔门颁布海捕文书,一旦发现魔贼,格杀勿论,其后,回京复命的途中,挥师灭掉数个之前显露出身份的江湖门派,满门抄斩,不留活口,一系列举动,令江湖震动。
铁血杀伐,马踏江湖。
朝廷的怒火,没有谁能够阻止得了。
然则,事件并没有因为琉璃灯失窃而终止,反而愈演愈烈,像是平静的湖面本才泛起了一圈圈涟漪,陡然间却掀起了滔天巨浪,搅动山河,至此,天下乱象已显。
人人都以为七彩琉璃灯在盗圣身上,谁能想到,天下人为之疯狂的七彩琉璃灯,竟会在一个小乞丐身上。
死里逃生的楚木,逃出紫山的第一时间,便直往江南一带赶路,一路艰辛,他乔装打扮,沿途打听,向很多遇上的江湖侠客打听盗圣的消息,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下落不明的盗圣究竟有没有死?
无人知晓。
平远军把紫山翻了不下十遍,每个山沟幽谷都找遍了,仍然不见盗圣,甚至连尸体都未曾见到过,盗圣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楚木失望之余,安慰自个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好事。洛大哥和梅姐姐一定还活着,多半是逃出了雍州城,在哪个地方养伤呢,否则,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久,怎么会找不到两个活生生的人呢……”
从没出过远门,身上又带着伤势,这一路上,赶得艰辛。
不过,他不是大家大户娇生惯养的少爷公子,遇上点磨难就哭爹喊娘,从小受苦惯了,所以也没怎么叫苦,他身上带有一些银两,也不会饿着肚子,是以,他一路前行,一路养伤,差不多累了就在沿途的客栈店家歇脚休整,路途漫长,盘缠也有不足,这时,他也只能盯准一些欺行霸市的富家公子,妙手空空取些银两度日,这行当他浸淫久矣,经验也是有的,但人有失手之时,马有失蹄之际,也会有失败被发现的时候,当然,少不了挨一顿揍,不过,小乞丐自小抗多了揍,也无甚大事。
楚木就这样走着,算着日子赶路,渐渐地,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身体没什么大碍,但心里却越来越疲惫,悲伤心酸之处,难向他人启齿。
终究还是一个未经多少世事的少年人,这是他第一次走出雍州城,异地他乡一个熟悉的人也没有,有时月下赶路,形单影只,时常会想起与老李头一家的嬉笑打闹,也会担忧盗圣和梅月清等人安危,更别说一路都要提心吊胆地避开路上遇见的江湖人士,种种心酸悲苦,危险磨难,哪有在雍州城时的日子来得逍遥自在。
每到这种孤独寂寞的时候,楚木便移念他想,想什么呢?想来想去,唯有练武才能将心沉定下来。所以,一路上,他反反复复练习七星拳,以此排解寂寥,当然,长生诀这套内功修炼心法,他是不敢再练了,毕竟两次痛苦折磨的经历,至今记忆犹新,因此他忍了许久,不敢触碰。
不过,这家伙生来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武学天功当前,你让他忍住不练,那是万万办不到。
有次在某处荒郊野岭,他一时忍不住,便开始修炼长生诀,下场一如既往,无比剧烈的痛苦差点把他活生生折磨至死,幸亏当时碰见了一位樵夫,把垂死的他救了下来,在樵夫家足足修养了十几天才养好了伤势,经过那次生死关头,小乞丐才彻底打消了修炼长生诀的念头。
一路刻苦修行,还是有成效的,就目前来说,楚木的武功,算不上登堂入室,身体倒是比以前壮实了,打起架来,靠着一套纯熟的七星拳,对付几个只懂蛮力的壮汉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转眼,夏季已至。
这一日,楚木来到了江南道的淮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