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祝府,祝清纱亲自找出父亲年轻时珍藏至今的那幅夜骏图,吩咐管事等下送去衙门,再从府上支取两百两纹银,送给县衙负责缉拿犯人的刑房管事,也正是这次抓捕几个账房先生的动手之人。
管事出门的时候,祝清纱面有不舍,默默得目送着管事从堂内出大门,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方才在县衙内祝清纱谈笑风生,举重若轻,李天南不解,“我不懂这些风雅字画墨宝,是很贵重不成?”
祝清纱眼神飘忽,自责道:“父亲那时候寻到这幅夜骏图并没有花费太多银两,却很是珍惜这些经历九国破灭中原动乱来之不易珍藏下来的字画。我也并不是送不起这等价值的拜礼,只是心痛父亲在世时物件又少了一件。这些年长房生意虽然越做越大,可父亲留给清池的东西却越来越少,也不知道等到清池成年接手家中生意,在我手上最后还能剩下几分珍藏物件。”
沉默片刻后,祝清纱幽幽说道:“哎,终究是我无用。”
李天南突然对祝清纱由衷地感到敬佩。
父亲去世时祝清纱不过及笄之年,在同龄女子还在长辈的庇佑下逍遥自在的抚琴绣花,偶尔读几本红尘被书上男女的幽怨缠绵感动伤春悲秋之时,祝清纱已经抗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不顾旁人的诧异目光,以一介女儿身同时刻准备在祝家这块肥肉上咬上一口的各方人物勾心斗角。
祝清池年幼,回到难得安宁的家中祝清纱同样不能有片刻怠慢,迅速地完成了长姐比母的转化祝清池能够无忧无虑成长。现在,祝清池已经渐渐懂事,祝清纱将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生意门道,毫无保留地教导给这个将来祝家真正的主人。
最后,不失去这份父亲遗留下来的家底,让祝清池能够安然回到凉州城内,她更是将自己的后半生许诺给了一个相识不到一个时辰的陌生男子。
可敬,可叹。
更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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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祭祀已过,被派遣去祖祠看守护院已经全部回到了祝宅,虽然只是些学了点粗浅把式的寻常人,但至少白天前门后院均有了守卫,这让李天南省心了不少。
下午,祝清纱让李天南陪着安抚管事先生的几间门市伙计,顺便理一理这段时日的账目。
夕阳西斜,一直充当车夫陪同的李天南心中有些焦急,“你们这次的长房二房之争,到底要如何才能解决。”
祝清纱沉思了会,回答道:“其实这次我跟二叔的意见冲突,不过是两人的意气之争,二叔是希望坐稳凉州周围几个州县的局面,而我则是想聚拢全部族人的精力,搭上伊州梁王这条大船,将来才有机会走出陇右道这个大奉边陲。而会出现这种刺客埋伏的事,应该是我那个婶婶的昏招,这几年婶婶娘家一脉也在跟着二叔后面喝汤,估计是胃口渐渐大了,盯上了我长房这只看起来容易斩首的出头鸟。”
祝清纱眯着眼看了看被云朵与山峰遮挡住的落日,说道:“要解决这个难题,也就有两个关键点。一个是拿出梁王府愿意让我祝家上船的事实说服二叔,可惜的是目前梁王府也在观望中,还有另外一个商行与我在竞争。至于婶婶那边的无理昏招,最简单的无非是用更无理更直接的方式斩断她的胡思乱想。”
李天南心头逐渐清明,点头说道:“明白了。梁王府这种高高在上的存在,又是你们商人之间的生意争斗,我一个江湖剑客似乎无能为力。而我能目前能做的,目前我唯一会做的,也只有帮你去会一会你婶婶那边杀手刺客的源头了。”
祝清纱从车厢内钻出,坐到李天南身旁,二人一左一右并排而坐,与昨日返回凉州城时如出一辙。
祝清纱扭头望着李天南,嘴角微翘,问道“你希望赶快解决这桩应承下来的诺言吗?”
李天南端坐身子,正色回答:“你姐弟二人非恶人,被歹人盯上,我辈剑士自当拔剑相助,行侠仗义,早日扫除江湖败类。”
祝清纱地将腰间衣衫一片褶纹无意识地翻来覆去,追问道:“那昨日之前你怎么不拔剑相助行侠仗义,非得等我三拜嫁为你李家媳妇后才肯答应出手?”
李天南支支吾吾,好一会才流利开口,“我之前不是不知道你回城内会这么危险吗,而且我也拦住你不让你下山不是。”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到了祝家门口,陈玉节跟祝清池一人一串糖葫芦,在门口吃得不亦乐乎。
祝清池看见姐姐回来了,慌忙转过身子将嘴中慢慢咬着一颗裹满糖衣的山楂咬碎吞下,同时将手中剩下的半支糖葫芦塞到了陈玉节手中。
祝清纱看着祝清池那小动作,眼神温柔,这些年让他早日懂事,管教素来严格,完全没有再享受过父母健在时的欢快童年了。
院门,祝清纱掏出手绢,轻轻擦掉祝清池嘴角的糖渍,不经意地问道:“这事了结之后呢……”
“完结之后当然是立马成亲拜堂生个大胖小子咯!”一旁的陈玉节高呼一句,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立马逃跑。
李天南未曾理会陈玉节的调笑,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