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祝家前往天刀台时还只是春雨如丝的清明时分,再次返回凉州城已经是临近立夏,笼罩在凉州上空的雨水也多了几分急促与沉闷。
进城时,李天南二人在城门口淋着雨排队,前面入城的百姓并不多,只是因为下雨守卫士兵并未放松,一个个掀开斗笠蓑衣认真盘查下慢了不少。
陈玉节一把抹掉脸上的雨水,打趣道:“天南,这次回凉州城办事,去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家住如何,不去花冤枉钱住客栈了吧。”
李天南踮起脚尖看向城内,没理会陈玉节的取笑,只当是滴答雨声下没听到。
终于轮到二人,李天南配合地呈上户碟正欲解下遮雨斗笠,一阵急促整齐的马蹄声自城外传来。
城门几名守卫士兵马上停下手中检查,将簇拥在城门口的几名入城出城百姓驱散,抽刀持抢匆忙结了个稀疏防御阵型。
不再是前些时间那般淅淅沥沥的初夏暴雨中,最开始只依稀瞧见两道黑色身影,一路疾行丝毫不放缓速度直奔城门口后,才发现是三十来余轻骑,整齐排列的当先两骑快要直直撞上门口守卫时才勒马急停。
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守卫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纷纷望向先前一直端坐在门洞泡茶打盹的老伍长。
城门伍长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平日里一直跟别人吹嘘自己曾经随大军清缴过西域蛮族部落,不过在几个生瓜蛋子守卫看来,这个喝点酒就上头被媳妇赶出家门的家伙肯定是慢慢熬了十来年多年才熬到了这么个还算有点油水的城门职位。
老伍长抽刀上前,一脚将将队伍最后一个嘴上还长着茸毛的守卫踢到后头,悄悄摆手示意见机不妙就进城禀报,“不知是哪位将军准备进城,可曾有调动手谕。”
领头骑兵伸手入怀,掏出一块明黄令牌扔向对方,对着面前这四五个士兵结成的稀松阵型扯了扯嘴。
老伍长结果令牌一看,立马喝退几个胆战心惊的士兵,双手举着令牌高举,带头退到两旁让开道路。
三十名轻骑排成两列穿过城门,又打马疾行,直奔城内。
陈玉节小声嘀咕:“这哪来的军士,挺威风的!”
李天南眼力要好上许多,瞧清了方才被挡住的当头另外一骑。虽然大雨之下全身衣物被打湿了与前些日子有些变化,但对方那张脸庞李天南却确定了,正是在天刀台领梁王赵桂命令先行下山办事的那个魁梧汉子。
想到天刀台领命至今,已经有半个月有余,魁梧汉子估计正是在肃州境内对汪氏一族用手中刀讲完梁王府的“规矩”,现在赶来凉州城,恐怕同样是清缴汪氏余孽。
终于过了城门盘查,李天南担心发生变数,翻身上马焦急道:“走!去祝府!”
“慢点!城内不得这般疾行,小心冲撞到了城中百姓!”陈玉节跟在后面大声喊道,复又哈哈大笑:“你小子居然这么着急见祝小姐了,还跟我装!”
从西门一路疾行赶到城东祝家老宅,幸好大雨之下街上并没有几个行人,李天南不等府中下人通报直直闯进了祝家。
堂内,因为下雨并未出门的祝清纱正在素手研磨,祝清池半高的身子扶岸临摹旁边一幅画作。
李天南大步奔跑,雨水顺着衣衫淌了一地,看着祝清纱姐弟安然无恙,不由松了口气。
祝清纱放下手中墨棒,望着匆忙进来全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李天南,嘴角向上微弧,同时轻轻呼出心中担忧。
在祝府下人的陪同下,陈玉节终于也走到了待客堂,不过却在门口停了下脚步,将身旁正欲禀报的下人也一把拉住。
看着相对无言眼神交织的两人,陈玉节对着正要出声的祝清池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个嘘式。
洗了个通体舒泰的热水澡,换下全身湿透的衣衫,祝家下人前来请李天南二人前去用餐。
饭桌上,陈玉节听李天南意见并未将梁王府的事说出,只是绘声绘色地讲着李天南在天刀台的威风凛凛,把正处好动年龄的祝清池唬得一愣一愣的。
祝清纱从头到脚好好扫视了一番李天南,担心地问道:“你受伤了?”
李天南点头道:“嗯,不过修养过这么久没事了,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祝清纱嗔怒道:“你说你也是,怎么那么不顾自己安危,要是没人出手搭救的话你说怎么办?”
李天南转过话题,问道:“你与祝二先生之间的事怎么样了?”
祝清纱捋了下脸旁青丝,微微一笑:“昨日夜里收到消息,梁王府那边的事算是定了下来,我侥幸赢得了这场竞争。现在说服二叔改变主意应该没多大问题了,只是上午下雨颇大才没去拜访二叔。”
午后,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天空虽然还阴阴沉沉的,可看样子一时半会好歹能停歇会。
祝清纱趁机出门,特地带着祝清池一起前往,约莫是想着就此解决两房之间一直以来的矛盾。
李天南担心那个妇人不肯善罢甘休再使出什么狠辣手段,也就陪同一起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