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南去凉州是寻找血脉根源,来胜州城却是找人,或者说是杀人,杀一个当初无可奈何下放任对方安然离去的人。
路上偶尔许光亮一行人,纯粹是个偶然,本来只想随便作个伴赶路解乏之余顺便挣点吃食。若当初岔路上许光亮要直直东行,那李天南也准备就此告辞单独北上胜州城。
一路行来,李天南凭借着深厚修为,高于商队寻常人的敏锐洞察力,接连两次发现梁立青的暗中动作,牵引许光亮踏上北上之路。不过他也没有出手道破对方所为,反而乐见其成。
许光亮应该只是个寻常商人,那三辆马车也值不了多少银子,而那个梁立青两次出手牵引已经砸出去了上千两银票,应该也跟自己一般只是借着这个商队的身份办事而已,并不会对许光亮一行人有所企图。
当初碰到岔路时,李天南自己一马当先当头引路,梁立青于队伍后头断后,两个各有所图的年轻人倒有几分不谋而合的意思。
对于那个沉默无言的老仆,李天南曾屡次暗中试探过,可以确定的对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仆人,可始终未能确定对方深浅。
观象望气是行走江湖的必须技巧,可李天南还只是一个才入江湖不到半年的雏儿,虽然有李玄白的倾心教导,但未曾见过江湖各千气象之前,如何能够做出准确判断。高手行走江湖,大多收敛气息,不是高出对方两个境界,由上而下观望才能八九不离十。
也怪不得李天南对那名老仆的高看一眼,实在是才出门多久就碰上一个生死搏杀之间碾压自己的二品高手,在天刀台更是一日之间接连碰上最后一刀杀伤力不输金刚境高手的李流水,外加一个货真价实的浸淫金刚境十几年的灰衣老头李天南早期那颗颇为自傲的心不敢再对人抱以轻视,生怕又是一个一声不吭的一品高手。
想要找一个人,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去酒楼客栈这种地方打听。可方才在那个人来人往的客栈一顿饭吃下来,耳边听到的都是些李天南完全不感兴趣的此次北伐消息。
李天南在人声鼎沸街头迟疑了会,决定去那些弹琴说书人口中高手常去的地方探探口风。
醇酒美人,江湖侠客,能够将这三种聚拢在一起的,最常见而且最容易进去的就是青楼勾栏之地了,尤其是冠绝一城的翘楚花魁闺房。
想着要去传说中的销金窟,李天南没由来的脸色一红。倒不是面皮子薄害羞,要知道他可是十二岁就会跑去集贤峰偷看一群师姐沐浴更衣,后来逐渐懂事后听闻了一个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俗语,才带着一群小师侄不辞辛苦的跑去紫盖峰调戏那群小尼姑,实在是身上没银两,估计进去了会被人当做吃霸王餐的赶出来。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要去销金窟走一趟那不得愁死指玄金刚天象陆地神仙,李天南没有那种大胆闯进青楼潇洒一番再留下一句爷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然后飘身而去的胆气,只好想办法挣点银两了。
在小竹峰每次下山都是几位师伯或者刘师兄会给上点碎银子,出来几个月也一直都是花钱赠钱,从来没挣到过半个铜板。李天南这才发现挣钱这事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这之后行走江湖的盘缠同样一点着落都没。
身旁走过两个两眼血红一脸不甘的邋遢汉子,一人不停的咒骂着另一人,责怪对方方才不听自己的意见全压小,好吧,结果输了个精光。
李天南望着两个不服输的赌徒,发现来钱最快的好像也只有赌场这一个途径了。走到赌场门口,李天南才想起身上就十来文铜钱,好像本钱不太够,看来只能砍柴之前先磨刀了。
四处打量了下,发现旁边巷子里有七八起小人堆,走进一瞧才发现是在赌棋。巷子里七八个野棋士靠壁而坐,身前摆出棋谱棋盒,旁边一个简陋木板上根据自身棋力强弱下注数额,引诱手痒的行人过客上钩,旁边三三两两站着几个观棋人士,大半是各自请来的帮托。
李天南眼睛一亮,想起了在山上之时李玄白曾经说过的,若是没了盘缠之时自己大可凭借那手棋力混点银两度日。
这种江湖棋手棋局,大多不过是寻常青皮无赖摆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棋局,而后照葫芦画瓢引诱一些初出江湖的雏儿,偶尔输上一局也都是输给隔壁的几个没有摆局的摊子,大家互相客串下输钱路人,忽悠不懂其中门道的外人入局。
李天南嘿嘿一笑,摸出身上仅剩的十文钱,走到一个刚刚赢了一局的摊子前。
对方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约莫是常年混迹在此,一身衣物瞧着有点邋遢,不过那双眼睛倒是机灵得很,棋盘上摆的是出自《仙人玲珑局》的一个棋局。
李天南将手中十文钱拍在一旁,就此执白落子。
胜州城终究只是士子风流之风不重的中原北疆,在李天南层出不穷的无理手下,对方在不到一百手之后就已经彻底落入下风,最后只得不甘的投子认输。
李天南笑眯眯地收回对方陪来的十文钱,正欲再来,对方却摆手收摊不下了。也是,沦落这种忽悠粗浅棋士的摊子,大多也只会那一两局死记硬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