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畿道时,犹如许光亮般日暮西沉的跛马旧车商队被人赶上,是个二十多辆崭新马车配上高头大马的大商队,随行的管事是个四十来岁的消瘦男子,底下的车夫伙计无一不是正值壮年,更是出人意料的有一队三十多人的护卫。
十来个伙计被马匹车队不断扑起的灰尘闹的灰头土脸,不但没有怨言反而眼神希冀中带着羡慕,尤其是当听到其中两人交谈带有明显的凉州口音以及马车上那一个“祝”字时,更是莫名激动。
许光亮索性停下马车,就那样坐在车头痴痴看着穿身而过一辆辆装得满满的马车,神情落寞。
梁立青挡在许光亮身前,主动挥袖替心情低落的老头遮挡灰尘。
李天南早早听闻后边响动,立即打马赶到后边以防意外,发现那个曾经在祝家祠堂有过一面之缘的消瘦男子后,当即抬手遮住面孔,仔细打量着队伍中的每一人。
一盏茶功夫过后,云泥之别的车队走过的烟尘逐渐散去,一群伙计还在那小声议论着,许光亮本想训斥几句,最终幽幽叹了口气也就作罢,高高扬起的手只是轻轻拍了两下马车,示意车夫启程。
看着两个月前阴错阳差下卷入的祝氏家事终于有了眉目,李天南也算安心了不少,那个倔强女子现在应该不用那么长房事宜操劳了吧。
确认车队中没有隐藏人士,同时也确认了祝清纱并没有亲自来压阵这第一趟京城之行,李天南心中有未能重见故人小小的失落,但更多是欣慰,一个桃李年华的女子就不应该抛头露面,在那座清净院子好好享受大好年华。
许光亮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面有忧虑,“看样子真该在家安生歇息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这身老胳膊老腿也经不起几年折腾了。现在这年头也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这个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老头子的确得呆在家里逗着孙子孙女颐养天年,还好两个儿子还算持家,我这老头子奔波大半辈子出来的家当能够让家里人过些平淡日子了,毕竟小富即安。”
梁立青问道:“许老,怎么就生出这主意了,我看你身子不是还挺硬朗的。”
许光亮摇头道:“老啦,再往前十年我可也跟小李子一样,一顿能吃下半斤牛肉加好几个馒头,现在可不行了。这段时间是热天还好,到了寒风阴雨天,全身骨头酸疼,都是年轻时不要命的挣钱遗留下来的老毛病了。”
李天南哈哈一笑,“没呢,许老,我看你教训起人来还中气十足的不是!”
许光亮白了一眼李天南,叹气道:“都是跑京城跟陇右道这条商路的,既然当初没能抓住机会跟着喝上汤,估计以后连自己的饭碗都抓不稳了。做生意这事啊,两极分化的厉害,要么是能一口吃大,要么就饿死了,尤其是这次凉州祝家还能跟王府那边搭,生意越做越大后自然挤没了我们这种小商人的活路。”
李天南迟疑了会,开口道:“许老,这些天我没花心思去记,不过如果我说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到时候你也能加入祝氏商队就当做个伴的那种,跟你们几个老伙计拼凑成一个小商队一样,这样子行的通吗?”
许光亮侧头沉思,好奇道:“你认识祝氏商队的人?”
李天南点头道:“当然,看在许老您一路照顾的份上,这忙我肯定得帮!”
许光亮摇头道:“小李子,我知道你这人其实心不错,想着安慰我,可是我听说你好像不是凉州人士,又不是跟我们一样的商贾人家出身,就没必要哄我这个老头子了。”
李天南急了,指着梁立青嚷嚷道:“那梁小子说的他认识胜州人士,那时候你相信他,怎么到了这里就不相信我了。”
许光亮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行啦,先谢谢你的好意了。梁公子为人沉稳可靠,比你看起来靠谱多了,瞧瞧你,随便说两句就上头了。”
梁立青转过身子,瞄了眼李天南,最后开口说道:“许老,我觉得吧,你也不用那么悲观,担心以后没得来往生意做。我在家的时候依稀听家中长辈说过,这次梁王府的本意是开阔陇右道与中原各地的商道大家不用跟以往一样各自为战小打小闹。至于跟凉州祝氏一族的合作,无非是祝氏本身作为陇右道素有塞北江南之称的凉州城内实力家族,以往对凉州附近几个州县的交易门道也清楚,并且小有气候。”
对于待人接物面面俱到的梁立青,许光亮明显要有耐心的多,谦虚问道:“对啊,那这不正是如虎添翼吗,以后更没有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的赚头了。”
梁立青笑道:“许老,您这刚还说李兄弟容易上头呢,您自己不也着急了。你要这样想,将这次的梁王府与凉州祝氏合作,看错是打通并且壮大西域与京城之间的商道,陇右道虽然人口不如中原各州道密集,但也有近千万人口,这么多人的吃穿住用,怎么可能都会被一个家族垄断,那不真要成了富可敌国。”
“而且啊,西域都护府跟梁王府肯定不会看着一个家族就这样坐大,后面肯定会将这一大块肉分给陇右道的商队,你回去后找点门路,绝对能借着这股东风发点顺风财,以后估计赚钱更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