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入秋,靠近岭南道的大部分中原地带还是热得厉害,临海的广陵道与京畿道也就夜间有点凉意,地处大奉西北的凉州虽然有塞北江南之称,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傍晚时却要开始念叨一声有点冷了,然后翻箱倒柜去寻找厚实衣物。
贫苦人家常笑言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正值长身体时期的祝清池虽然没了父母,可幸好还有个疼惜自己的姐姐,祖辈留下来的家底这两年在姐姐的打理下也不曾破落半分,完全不用担心吃穿的他这半年蹭蹭地长高了不少,估计再过个两年就要高过祝清池了。
婶婶倚靠并惦记的娘家被人以雷霆手段灭去,加上祝公高发觉这个妇人不仅不辞辛苦地吹着枕边风,暗地里更是不择手段的对付长房没了父母庇佑的一对姐弟,想着泼出去的水能够反哺娘家,若非看着两个年少儿子的份上,早就一封修书将妇人赶出了家门。
长房二房之间的鲠刺被拔去,家族生意上的事踏出了第一步,更是借此搭上了梁王府这条大船,自此后祝公高带着两个儿子隔三差五就来往祝家老宅,半年来的次数都要胜过以往三年总和。
与二叔祝公高的生意上的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祝清纱让下人将在后院玩耍的三个少年叫了过来,祝公高笑着对打招呼的侄子点头,同时让跟两个儿子跟堂姐告别。
亲自送客至门口的祝清纱返回堂内,坐在方才待客的椅子上,低头沉思。
祝清池等了一会,见姐姐仍未所动,似乎在思考什么难事,蹑手蹑脚走开,准备乘着祝清纱没注意偷懒一会。
才刚刚收拾好方才献宝似的给两个堂弟玩耍的小物件,祝清池还没来得及把玩会祝清琼送来的一方小印章,祝清纱就脚步轻轻的来到了这间专门给他开辟出来的书房。
见祝清纱端望了自己好一会仍未出声,祝清池扬起脑袋,好奇问道:“姐,有事?”
看着嘴角长出些许茸毛的弟弟,祝清纱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清池,姐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祝清池头都没抬,把玩着新到手的小巧印章,在书上盖出一个又一个图案,“嗯,姐,你问吧。”
祝清纱低头整理着有些散乱的书籍,柔声道:“你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再过个两年就要束发正是成为一个大人了。姐现在问你,你以后想要做什么?是准备继承家业安安稳稳打理着家族生意,还是潜心读书将来好考取功名,有照一日入朝为官?”
祝清池并没有察觉到祝清池的眼神凝重,随意说道:“就不能有其他的选择吗?我刚跟清琼清琅玩,他们俩可是想着以后要当个行侠仗义的江湖大侠,还商量好了谁要是变厉害也不能欺负另外一个。而且我听府上下人说最近跟北胡也开始打仗了,好像投军去当个将军也挺好玩的。”
祝清纱一个板栗敲在他头上,顿时又有几分心疼,不过也只好板着脸,“认真点,不是跟你说着玩的。”
祝清池立即放下印章,端坐在书案前,脱口而出,“姐,你是想要我选哪个呢,反正自从父母了这几年,都是你在照顾我替我拿主意,我听你的就是。”
还是一个懵懂稚童时听到父母去世的消息,小小年纪的祝清池只感觉天都塌了,以后就要变成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了,就连夜间睡觉都时常半夜惊醒,梦到自己成了一个平日街上看见的孤苦伶仃小乞丐。
可在那段时日,还未成年的祝清纱挺身而出,挑起了这个家中的大梁。生意上的事情祝清池并不了解,但是经过早期纷乱的府上也慢慢安定下来,年方十六的姐姐就此成了长房的定海神针,并且让长房并未有丝毫的家道中落迹象。
从一无所知的孩提到逐渐懂事的少年,一直是在胜似半个娘亲的姐姐照料下他能够无忧无虑的成长,祝清池也就习惯了事事听从祝清纱的安排。
祝清纱似乎在想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太过于宠溺祝清池了,反而会让他以后缺乏主见,叹了口气摇头道:“不一样的,这关乎到你以后一辈子的事,也关系到父亲留下的家业问题,你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
祝清池顿时没了方才摆出来的小大人模样,两条清秀的眉毛皱得让祝清纱又是一阵心疼,但马上告诫自己这事不能随意。
夜风吹拂烛光跳动,祝清纱按下翻动的书籍,将先前三个少年玩耍间打开的窗户重新关上。
或许是女子怕冷的缘故,这几个月逐渐不再穿轻绣薄裙的祝清纱,拢了拢身上跟城里老人们一样早早披上的厚实衣衫。
祝清池仍然有些不大明白,抬头问道:“就不能我念书,家里生意由你来打理吗?这几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而且我看最近族里的叔叔长辈们也对你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祝清纱似乎同样有些不忍弟弟的天真烂漫就此结束,背过身去,“不行的,我终归只是个女儿,将来总有一天要嫁人的,到时候族里的生意就不能插手了。现在对我和善的长辈到时候可就会出面指责我,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就不要再来搅和祝家池塘了。”
担心祝清池仍然未能理解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