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对着直面而来的水蛇,仿佛嫌弃茶水烫嘴一般,李天南低头对着茶水轻轻吹了口气,不急不缓,悠然至极。
茶杯逐渐有涣散破碎炸裂之相,李天南握杯右手微微转动,已经溅射如利箭的细小碎片重新聚拢,瞬间合拢如初,没有半滴茶水洒落。
滚烫茶水化作的水蛇前行受阻,一转之下又被锁住立足之地,峥嵘尽失,李天南顺势举杯收覆水,抬手一饮而尽。
随意放下全凭气机加持才碎而不散的茶杯,李天南吐出两片方才在嘴中依旧试图咬人的茶叶,准确落在空空如也的茶杯中,如同两尾上岸的游鱼不甘挣扎蹦跳几次,然后才彻底失去生机。
李天南摊了摊手,笑道:“贾姨是吧,我只不过贪玩想试下轻舟泛湖,纯粹是误打误撞才来到这座湖心流莲阁,何必如此戒备?”
冷面妇人换了个杯子,重新倒过一杯茶,“携带利刃,不请自来,容不得老身马虎半点。我可不想让小姐在江南道保持了三年的清誉,才进京城不到半个月就被人玷污了!”
李天南朝着楼上指了指,无奈道:“你也看出来了那位公子的真实底子了吧,一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而已。再加上你我二人虽在观景一楼,可楼上动静分明同样一清二楚,大可放心。”
冷面妇人这一次双手推过茶杯,皮笑肉不笑,“老身担心的是你!就凭你方才展现出来的身手,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寻常家族供奉得起的,若是真正的顶尖门阀,大可由流莲楼递上门贴,想要见上我家小姐一面自然不难。你此番不合规矩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防止引起对方更大的猜疑,李天南这一次没有接过茶,苦笑道:“如果说我跟那位假小子也是并无瓜葛,只是稀里糊涂上了同一条船而已,估计你也不会相信……那行,不妨你我就老老实实坐在这,等着楼上那位公子看满意了,我就立即离去。”
冷面妇人脸色开始缓和几分,收回推桌上推杯送茶后依旧放在桌上的右手,“那这杯茶就当老身赔礼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年纪轻轻就身手不俗的小兄弟,来自太安城哪坐府邸,老身虽然来京城之前稍微了解了下情况,却不想还是有所遗漏。”
确定价格不菲的茶水没有动手脚后,李天南这才端起茶杯,打了个哈哈,“我啊,没你们想的那么多来头,就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剑士,估计过不了几日就会离开京城了。”
李天南主动倒过一杯茶,回敬道:“这杯茶,算是在下不懂规矩的道歉了,还请贾姨不要在意。”
有了彼此敬茶自检,两人之间终于像是正常宾客不再剑拔弩张,互有顾忌的同时点到即止地聊了一些,就不愿泄露太多的各自信息,字画有留白,江湖人士说话聊天也一样。
一壶茶喝完,假小子也蹦蹦跳跳下来了,要不是知晓她还会点功夫,李天南真担心等下一不小心摔下来。
目的得逞的假小子显然心情不错,得意道:“走,送本公子回岸!”
李天南跟隐藏实力表面身份只是一个寻常老仆的妇人点头告辞,重新当起了划船小厮。
假小子摸着下巴啧啧道:“柳朝云“风华绝代”声色双甲的名头果真不是盖的,方才虽然没唱曲,但说话声音可真是好听,举手投足之间简直是风情万种,连我都觉得好看极了。”
李天南没好气道:“你又没长胡子,瞎摸什么下巴。你这人不太厚道啊,听到别人答应让你进房了,居然马上过河拆桥。”
假小子老气横秋,摆谱道:“你懂什么,我跟你不一样!”
李天南点头称是,“嗯,嗯。你的确跟我不一样,我的确不明白,你女扮男装跑青楼来干嘛?”
假小子惊讶道:“你居然看出来了我是个女的?!”
李天南接下去一句话让假小子更惊讶,“不止是我,估计柳朝云跟那个贾姨都看出来你是个女儿身了,否则会让你那样大大咧咧进去?”
假小子一脸懊恼,“我说呢,怎么方才青倌人的柳朝云居然主动对我动手动脚,我还以为青楼女子都是那般调戏客人,原来是看穿我身份了!”
性子跳脱活泼的假小子很快释然,对着李天南指点江山,“说了你不懂!这世间,并不是只有男子见到绝色女子才惊艳,女子见到这种皮囊委实漂亮到了极点,尤其还是那种风姿气质非凡的女子,一样会觉得好看。毕竟世间万千景色,无论明川大山,还是风花雪月,男女姿色,均可养眼,舒心。”
李天南翻了个白眼,“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说你是个女色狼。”
“说什么呢!”假小子起身作势要打李天南,“你个登徒子给我小心点,哪天要是让我抓到你调戏良家妇女了,一定把你痛打一顿再抓去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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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莲阁二楼窗口,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望着逐渐远去的小舟默默叹息一声,这才转身望向那个登楼的老仆。
无论是在江南道青楼,还是来到了太安城的这座流莲阁,对外宣称是贴身老仆的冷面妇人,实则在柳朝云还是小丫头之时,就一直是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