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当真是半点儿也不客气!赵佑极只觉心头一窒,似有重锤相击,难受得脸色都变了。
陆持盈虽厌烦他的纠缠,此时也难免不忍,叹道:“我当年不过顺手施为,你很不必太放在心上。”
见她言语缓和,赵佑极立时一喜,黝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急切道:“陆姑娘,你……你不怪我了?”
陆持盈反问道:“当年我顺手相助,天道之下自然有我的功德!来日渡升仙劫时,天道自会清算。而你这样苦苦相逼,又是为何呢?”
“相逼?”赵佑极一怔,眸光渐渐黯然了下来,喃喃道,“原来,我所作所为,在你看来,是苦苦相逼么?”
陆持盈见他越说越不像,不由蹙了蹙眉,差开了话题:“我师妹如何了?”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赵佑极端起茶盏,借饮茶之机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的冷然。等他再抬头时,已是满面忧色:“我府上供奉的医修已经看过了。石姑娘伤的倒是不重,只不知为何,一直不醒?”
陆持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赵佑极安慰道:“想必是府上医修修为不够,我会再请城中好医修的。陆姑娘不必忧心。”
哪知,陆持盈却道:“无妨,我已传讯给弘明师伯,师伯很快就要到了。”
赵佑极心下一惊,知晓在弘明真人这金仙面前,他这个小小的真仙跟本弄不了鬼,当下便决定回去便解了石璿的药性。
两人很快便到了城主府,赵佑极引着陆持盈进了石璿呆着的客院。彼时赵仙惠正守在那里,看见陆持盈,极不情愿地行了个礼,喊了一声:“陆师叔。”又对赵佑极喊了声,“哥哥。”
陆持盈颔首还礼,便去看躺在床上的石璿。赵佑极心下也很不情愿。
——赵仙惠喊他哥哥,却喊陆持盈师叔,生生便岔开了两人的辈分。修真界虽不大讲究这个,可他自幼受的还是世俗界的教导,这么多年也没有消除这种幼时记忆的影响。
可陆持盈在此,他又不能发作——他总是想将最好的形象、最好的风度展现给陆持盈——因而,他含着笑意对赵仙惠颔首,亦喊了声:“妹妹。”
这是平日里绝对不会有的事情。可赵仙惠非但不觉受宠若惊,反而觉得毛骨悚然!她惊疑不定地觑了赵佑极一眼,暗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可赵佑极这会已经跟上去看石璿了,又哪里有暇顾及她?赵仙惠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将诸般念头压下,也跟上去看石璿。
石璿只穿了一件xie衣,裹在菱纱被里,又黑又密的头发散下来收拢在一侧,乌云里透出一张苍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脸,秀眉紧蹙,显得十分痛苦;唇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陆持盈看得疼惜不已,连连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妙弋怎么会受伤?是谁伤了她?她一个小孩子,竟下如此狠手!”
见她如此担忧,赵佑极有一瞬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下手太重?可随即他便清醒了过来:他打伤石璿,不过是要一个请陆持盈过来的借口罢了,下手极有分寸。
而且,他痴痴望着陆持盈,暗道:只要能见陆姑娘一面,那石璿便是伤得重些,又有何妨?
幸而陆持盈不知晓他这些心思。若不然,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赵佑极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我与仙惠本是邀她到府中小歇,那曾想她突然便发作,吐了一口血。想来,她是在外面便受了伤,只是强撑着罢了!”
一旁的赵仙惠一边暗骂他无耻,一边却少不得帮他圆谎:“是啊!听石师叔说她是被随机传送到了龙门,难不成是在那里受了伤?”
陆持盈信了。
因为自古以来,一千年出世一次的龙门,对他们这些没有龙族血脉的物种来说,都是极其神秘的。她想着:怪不得当时试了好几种传讯手段妙弋都收不到呢!原来她当时是在龙门。
她恍然地点了点头,展颜笑道:“原来是这样。如此,还要多谢两位了。”
赵仙惠连道:“石师叔是长辈,仙惠所做,不过分内之事。”
而赵佑极却是受宠若惊!他脑子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陆姑娘对我笑了!陆姑娘对我笑了!陆姑娘对我笑了!一时之间,竟发起痴来。
陆持盈见状,脸色一变。但碍于他刚刚救了石璿,她也不好翻脸,只是背过身去,细看石璿神色,并伸手去探她的脉象。
一旁的赵仙惠则是无语至极,且觉得十分丢脸,伸手狠狠扯了扯兄长的衣袖。
——她这个兄长,从来自私自利,她从小就不喜欢他。她记得,自己三岁时,母后再次有孕,父皇很高兴,那一段时间天天到母后宫里。而哥哥赵佑极原本也是高兴的。毕竟,同母的兄弟,才是最好的助力!
直到那一天,哥哥与她调皮捣蛋,无意间偷听见父皇与国师的对话:
“国师是说,皇后此胎贵不可言?”
“正是!贫道夜观星象,见紫微星落入国母宫中,次日,国母有妊。”